懷裡的商芷不安地動了動,他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主上?!”焰黎追上來。
江樓月頭也不回:“找到洛蕭然了嗎?”
“影衛來報。”焰黎快步追上來,聲音壓得極低,“洛将軍找到了。在一處農舍,傷勢雖重,但性命無礙。”
江樓月頭也不回:“送他回府。”
“您……”焰黎撓撓頭,突然靈機一動,“您衣服沾血了,屬下先去給您找件幹淨的!”說完一溜煙跑了。
江樓月低頭看了看。确實有血,但不是他的。懷裡的商芷又開始發抖,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他湊近去聽,隻捕捉到幾個零碎的詞:
“别殺我皇兄……江樓月……為什麼……”
每個詞都像刀子紮在心上。他抿緊嘴唇,加快腳步。林外的空地上拴着幾匹馬,他選了匹最溫順的,小心翼翼地把商芷抱上去。
“抓緊。”他翻身上馬,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住缰繩。
商芷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前,呼吸急促。江樓月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快得不正常,顯然是那藥的緣故。
“堅持住。”他夾緊馬腹,“很快就到。”
馬兒奔跑起來,颠簸中商芷的額頭抵在他下巴上。江樓月低頭看去,發現她眼角有淚痕,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擦去她唇上的血迹。這個動作驚醒了商芷,她茫然地睜開眼,視線沒有焦距。
“洛……”
江樓月突然勒住缰繩。馬兒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他一把扣住商芷的後腦,狠狠吻了上去。
這個吻帶着血腥味和怒氣,商芷無力地推拒着,卻被他扣得更緊。直到她喘不過氣來,江樓月才松開她。
“看清楚了。”他捏住她的下巴,聲音沙啞,“我是誰?”
商芷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終于認出了眼前的人。她嘴唇顫抖,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江樓月,是你!”
“記住了。”他重新策馬前行,語氣恢複了平靜,“下次再叫錯,後果自負。”
日光淡薄如紗,聽筠小築籠罩在一片靜谧中。
江樓月抱着商芷下馬,竹葉在北風裡沙沙作響,驚起幾隻栖鳥。
“少主,老朽候您多時了。”竹簾一挑,走出個須發花白的老者。他腰間挂着藥葫蘆,手指關節粗大。
江樓月微微颔首:“勞煩紀老。”
紀無咎目光在商芷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又瞥見江樓月滲血的袖口,花白眉毛一挑:“兩個傷患?”
“她中了藥。”江樓月将人輕輕放在軟榻上,“我無礙。”
紀無咎哼笑一聲,枯瘦的手指搭上商芷脈搏:“北狄的‘醉魂散’,睡兩個時辰自解。”說着從藥葫蘆倒出粒碧綠藥丸,“含着,能鎮痛。”
江樓月接過藥丸。
“年輕人……”紀無咎搖頭,遞來布巾,”擦擦你胳膊上的血,看着礙眼。”
“不急。”
老神醫眯起眼,突然笑出聲:“少主不必用苦肉計激我,她當真無礙。”他拍拍腰間葫蘆,“老朽這兒有上好的金瘡藥,快些敷上吧。”
“不必。”江樓月看向榻上不安反側的商芷,“她快醒了。”
紀無咎捋須大笑:“罷了罷了!老朽去煎副安神湯。”
臨走時故意将門簾掀得老高。
光線刺得商芷眼睫輕顫。江樓月俯身撥開商芷額前碎發。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呓語道:“别走……”
他微微一頓,剛想安慰卻見她眼角又滑下淚來:“洛将軍……”
江樓月眸色一暗,抽回手轉身出了門。
院外,焰黎正領着蘭煙疾步走來。“質子。”蘭煙慌忙行禮,“殿下她……”
“在裡面。”江樓月側身讓路,袖口血迹已幹成褐色,“給她換件幹淨衣裳。”
蘭煙點頭進屋。
竹影婆娑,江樓月獨坐石桌前。黑子白子在棋盤上厮殺,卻都是他一人落子。焰黎遠遠站着,不敢打擾。
棋局陷入焦灼,蘭煙從内室出來,聲音輕輕的,“質子,殿下醒了請您進去。”
江樓月慢悠悠踱進門,見商芷裹着被子怒視他,唇角微勾:“醒了?”
“你又在算計什麼!”商芷的目光落到他染血的衣袖時,微微别開,眼中的怒意也消散殆盡。
“從頭到尾,我算計的都是殿下。”江樓月靠在門框上,左臂傷口又滲出血絲,“殿下也不用将身子護的這樣嚴,橫豎前世都看光了百千次,再多一次又……”
“閉嘴!”商芷耳尖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