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惜聞言眸光微冷,“沒想到那雀鳥是燕妃娘娘的弟弟所獵,隻是……”
她語鋒一轉,“我有幾分疑惑,為何慕容公子不早告訴我此事,偏要等到今日。若我當日追究,隻怕已經查到慕容公子頭上了。”
“說來慚愧,我弟弟當日無意中撞見到殿下捉了我的侍女,聲稱要去禀告皇後娘娘。
後又押着侍女徑直闖入我的營帳,他一時情急,以為殿下要為難于我,竟未及細問緣由,就着急想替我出氣……這才,先做出了這件荒唐事。”
燕妃垂眸,神情甚是憂傷,眉間愁雲密布。
“幸而殿下身邊的侍女機警,早早察覺不妥,禀明了皇後娘娘,否則……隻怕事情不堪設想。”
燕妃輕撫心口,猶帶餘悸道,“此事但憑殿下責罰。”
言罷,她眉眼低垂,暗悔自己當時不曾多勸一句,阻了三公主涉險進入獵林之念,
宋楚惜略一颔首,心中暗暗想着:燕妃此番陳情,且言辭謙卑,又未徑直驚動皇後,明顯是存了袒護慕容津渡的心思。
若罰得過重,她前面所做便成了徒勞。可若輕輕放過,又恐失了威儀。
思來想去,她終是計上心來,眸中掠過一絲狡黠——“既然如此,便罰慕容公子替我謄抄《女誡》五十遍,待宮宴前呈給我。”
燕妃:“(*^▽^*)”
慕容津渡:“???”他心中一怔,面上青紅交加——這般懲處,分明是拿閨閣訓誡折辱于他。
宋楚惜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又與燕妃閑話半晌才準備回宮。離開時,自袖中取出一枚香囊,溫言道:“依娘娘如今體質新配的安神香,于現在最是相宜。”
燕妃眼眶泛紅,滿是感動,忙吩咐慕容津渡:“還不快送殿下出去!”
慕容津渡領命,引着宋楚惜緩步而出。
二人并肩行于回廊之下,宋楚惜輕聲啟唇:“多謝慕容公子。”替我遮掩遇到刺客一事。
慕容津渡聽聞,忙拱手作答:“多謝三公主。”他偏頭想了想,又歉然道:“雀鳥的事情我十分抱歉,隻是當時我不便出手相助。日後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殿下盡管開口。”
他那時身負重傷,莫說救人,便是自保都難。
後來從姐姐口中得知,此番冬狩,這位三公主竟兩次救她于危難。
他曾以為宋國上下皆欲除他姐弟而後快。
可身旁這位金枝玉葉,卻似與旁人不同。
宋楚惜這個名字,他記住了。
宋楚惜見他神色複雜,并未多言。行至宮門前,與慕容津渡作别,徑自回宮去。
到自己宮前,剛轉過回廊,卻見侍女翠雲也正匆匆從外趕回,倒比她這個主子還要忙上幾分。宋楚惜心中暗自冷笑,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旋即将人叫住:“翠雲。”
翠雲聞聲一驚,慌忙回身行禮。
隻見宋楚惜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繡荷包,輕笑道:“那日多虧你及時禀了母後,才救下我性命,我一直記在心裡。偏手上沒什麼貴重物件。
這荷包原是鶴将軍賠罪所贈,瞧這荷包的做工,想來必是好東西,今日便賞了你。”
翠雲先是一愣,待聽到是鶴将軍所贈,眼中頓時閃過喜色。
鶴将軍所贈之物,豈是尋常?她忙雙手接過荷包,迫不及待地系在腰間,又轉了個圈兒,而後笑意盈盈地擡起頭,問道:“殿下,您瞧奴婢戴着,可好看?
宋楚惜側頭淺笑:“好看得很,與你十分相稱。”
翠雲臉上笑意更濃,欠身行禮道:“多謝殿下賞賜。奴婢這就去為殿下倒茶,殿下且回殿内歇息。”
而另一邊,皇後也如冬狩時所承諾那樣,對燕妃腹中龍胎關懷備至。
回宮後的第二日便降下懿旨,召集太醫院衆太醫與禦膳房大小管事,以燕妃腹中的龍胎為宮中頭等要事,精心呵護。
自此,各種各樣大補的湯藥源源不斷地送入燕妃宮中。
不過旬月,就見到燕妃氣色紅潤,膚如凝脂,較之從前更添幾分豐潤之态。
宮中諸事皆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轉眼便到了宮宴之日……
暮色漸沉時,宮燈次第點亮,在宮牆上投下暖黃的光暈,大殿内燭火輕搖,龍柱上的紋路在光影間若隐若現,香爐吐着淡淡的香煙,袅袅香煙升騰而起,驅散了幾分冬夜的寒意。
宋楚惜身着一襲甘藍色蹙金繡雲紋宮裙,裙裾輕擺,似水波蕩漾,發髻挽得頗為簡單,僅斜插幾支朱钗點綴,素雅宛如空谷幽蘭,散發着獨特的韻味。
她剛一入座,身旁的翠雲便不知去向。
宋楚惜指尖撫過案上茶盞,擡眼正看見燕妃扶着渾圓孕肚入席。更引人注目的,是緊随其後的慕容津渡。
“他怎麼會與我們一同參加宮宴?”
“一介質子,怎配列席?”
“那又如何,說到底還是燕國的皇子。”
……
九龍禦座之上,宋乾帝玄衣龍袍,威儀天成;兩側席間,皇室宗親、後宮妃嫔身着華麗服飾,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