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禀陛下,飲食中無毒。”
此言一出,滿殿衆人紛紛震驚,不禁懷疑兩名太醫是否查驗有誤,否則慕容津渡又為何會吐血。
宋楚惜手肘支撐着桌面,托着自己下巴,目光凝視在碎落一地的琉璃盞上,心中隐隐覺得有幾分異樣,腦海中浮現出諸多念頭,然答案還無法确定。
宋乾帝眉頭擰成了一個 “川” 字,目光如利刃般掃過兩名太醫,嚴厲質問道:“既然飲食無毒,那慕容皇子如何中毒?”
“這……”
兩名太醫伏地叩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片刻後,年長者趨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回禀:“啟奏陛下,内殿幾位太醫尚在為慕容皇子診治,待得結果出來,臣等方敢定論 。”
半晌,一名太醫自内殿疾步而出,至宋乾帝跟前,撩袍跪地,朝着宋乾帝行了一禮,恭敬禀道:“啟禀陛下,慕容殿下乃是服用寒涼之物,導緻舊疾複發,故而突然吐血。
所謂寒涼之物,是性味屬寒涼之飲食與藥物,其本身具有清熱解毒之效。然風寒在體、體質孱弱,脾胃虛弱及身懷有孕之人,萬不可過量服用,否則也會如慕容殿下一般,引發劇烈反應。”[1]
言罷,太醫頓了頓,繼而問道:“慕容殿下反應如此強烈,定然是剛剛服下就發作。敢問陛下,慕容殿下最後服用的是何物?”
寒涼之物?
宋楚惜瞬間清明,與她所料不錯。于飲食中下藥,與她調制香料無異,但凡存在之物,必有破綻。
既然湯羹之中并無問題,那蹊跷便出在盛放湯羹的器具上。
不過,即便洞悉此中奧秘,宋楚惜仍選擇緘口不言,隻作旁觀者。
“是雪蛤麒麟羹。”
燕妃在侍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到宋乾帝面前,面色蒼白,眼眶發紅,帶着哭腔道:“陛下,那本是端給臣妾所用。弟弟是不慎誤食,才緻舊疾複發,還望陛下恕罪。”
“燕妃妹妹可要仔細着身子,這羹湯若是進了你的口……隻怕是要龍胎不保啊。”
崔貴妃坐在一旁,忽然輕笑一聲,神情張揚,忽見宋乾帝朝自己回了一個警告的眼神,便又洩氣似的收回了目光。
燕妃的身形晃了晃,像是隻飛到高空的風筝,随時要斷線摔落。
“朕怎麼不記得有賞賜過燕妃此羹?”宋乾帝手指輕叩案幾,頗有幾分不耐。
皇後見狀,緊蹙着眉頭,立馬欠身向宋乾帝解釋:“啟禀陛下,是臣妾見燕妃孕中辛苦,經常食欲不振,所以将此羹特例賞賜給燕妃服用。臣妾賞賜的湯羹絕無問題。”
皇後手指緊緊地攥着錦帕,指尖微微泛白。
此羹所用食料珍稀,所以後宮曆來隻供皇後與太後所用,眼下這情形,明顯有人在背後蓄意謀劃,矛頭直沖皇後而來,皇後氣惱,卻也隻好強壓情緒,見招拆招。
宋乾帝目光如刃,在皇後臉上逡巡良久,緩緩開口道:“去查。從禦膳房查起,看這一路上都有何人碰過這碗琉璃盞。”
不多時,小太監滿頭大汗地跑回大殿,撲通一聲跪地,禀報道:“啟禀陛下,除了三公主殿下的貼身侍女翠雲,稱琉璃盞精緻,忍不住觸碰過,此外再無旁人碰過羹湯。”
宋楚惜瞳孔驟縮,滿臉不可置信:“???”
皇後:“???”
不少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皆是一愣,完全無法将三公主侍女、皇後和這樁事聯系在一起。
宋乾帝聞言,目光落在宋楚惜身邊的宮女身上,怒喝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你又是如何在羹湯裡動的手腳下。如實招來,朕賜你全屍。”
翠雲吓得渾身發抖,“撲通” 一聲跪地,渾身抖如篩糠,哭喊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是……都是皇後娘娘讓奴婢這麼做得,是皇後娘娘……”
“噗——”
翠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口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她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最後一刻雙目瞪圓地盯住了宋楚惜所在的方向,瞬息間,氣息全無,偌大的宮殿,隻餘一片死寂。
這件事變得愈發撲朔迷離。
宋楚惜怎麼也沒有想到,翠雲供出皇後的名字後,瞬間暴斃。
她忍不住看向皇後,隻怕現在皇後也同樣猝不及防,自己安插的細作,臨死前竟将她拖下了水。
皇後臉色變得煞白,心中又驚又怒,她怎麼不記得給翠雲下過這個吩咐,素手重重一拍案幾,聲音陡然拔高,“三公主,平日裡瞧你乖巧懂事,沒想到心思如此歹毒,竟唆使自己的貼身侍女誣陷本宮,你究竟有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