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蓁徹底呆愣在原地,仿佛什麼東西抓不住似的從她心裡靜默無聲地消失了,空蕩蕩的,一陣風都能吹出嘶啞的回響聲。
再說話,她的聲音有點幹澀,問:“為什麼?”
“足夠了,許蓁,”周燼停下認真地看着她,“這本就是筆不公平的交易,現在及時止損,才公平。”
“……公不公平不是你說了算,周燼,我還沒說交易停止。”許蓁咬緊唇,逼下眼眶突然湧起的酸意。
“可我說,結束了。”
一句話,塵埃落定。
周燼決定下的事任憑誰也改變不了,他固執到底,平靜又淡漠地站在那裡,恍惚間許蓁以為回到了初見的那一面,素不相識的兩個陌生人般擦肩而過。
周燼推開辦公室的門,門在許蓁眼前關上,隔開了兩人世界唯一的交界線。
門裡靜悄悄的,門外走廊,除了許蓁伫立,空無一人,她獨自站了好一會兒,邁開僵硬的步子回了教室。
一下午的課,季斐禮都沒回教室,許蓁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不過大抵是和她無關了。
理智告訴她該聽課,心裡卻止不住胡思亂想,她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整個下午,什麼話都沒聽進去。
班主任宣布放學,班裡人頓作鳥散,陳嘉奇轉過頭,面色罕見凝重地想要告訴許蓁些什麼,但還沒開口,班主任先喊了許蓁一聲。
許蓁走神,班主任又喊了一聲。
許蓁擡起視線,鄧朗臉上挂的是和陳嘉奇一樣的凝重。
心底一沉,許蓁似有所感,這件事終究還是把她牽扯上了。
鄧朗沒有多說,許蓁默默跟在他身後,殷惜雯也跟着,陪她走在一起,兩人沒任何交流,殷惜雯輕緩地拍了拍她的手,一股細小的力量柔而堅韌地支撐着她。
許蓁朝她故作輕松地笑。
走到周燼之前推開的那間辦公室門前,鄧朗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告訴她:“你爸爸他們來了。”
這算什麼?叫家長嗎?許蓁還是第一次經曆,她沒有表現出慌亂,心底微驚訝了一瞬便很快接受了。
她已經預想過最壞的結果,叫家長也是她設想之内,許蓁平靜點頭:“好。”
推開門,許蓁略低着頭,餘光環視了辦公室一整圈,高三組的負責人在,校領導在,七班班主任在,季斐禮和周燼挺直背站在他們面前,旁邊一對中年夫婦,毫無疑問是許蓁的父親許榮德和繼母陶玉梅。
在場,居然隻有許蓁的家長在。
周燼沒有家長,而季斐禮的家長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電話裡隻說會派人過來協商解決。
門“嘎吱”一聲,全場的目光不約而同放在許蓁身上。
而她第一眼看向了她的爸爸。
令所有人沒有預料到的是,少女還沒進來兩步,許榮德便大步走了上去,一個耳光狠狠落在許蓁臉上。
許蓁被打的臉一偏,頭發淩亂遮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許榮德面沉如水,揚起手還想教育一下女兒,隻比他慢半步跟過來的周燼制住他的手,鄧朗拉住他,與此同時,許蓁忽然擡起頭,眼神冰冷徹骨地直直朝他望過來:“你憑什麼打我?”
“……憑什麼?”
許榮德先呵斥周燼放手,周燼目光從少女進門到現在,從沒挪開過她的身上,頓了一秒,緩慢松開。
失去鉗制,許榮德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隻閃過一絲後悔的情緒,他選擇憤怒質問女兒:“許蓁!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什麼,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我供你讀書,供你吃穿學習,不是讓你來學校早戀的!”
這一刻,許蓁覺得太好笑了,在進門前,許蓁心裡還想過怎麼好好跟許榮德解釋,現在看來,他并不需要。
“你哪隻眼睛看見了?”她冷聲回敬。
“那他們怎麼為了你打架?”許榮德指着兩個男生說,周燼和季斐禮同時皺了眉,欲開口,許蓁先一步道:“我告訴你,男生打架可以因為對方挑釁,長得醜,但絕對不是為了一個女的。”
她幾乎冷笑起來:“爸爸,你不知道這種事情吧,您這麼軟弱無能,有和别人打架的資格嗎,您隻能在自己的女兒面前發發威了。”
“你!——”
“怎麼,您的領導今天又罵你了,您又彎恭屈膝了哪個看不慣的人嗎?”
從來沒想到乖巧的女兒會和他現在這般頂嘴,許榮德氣得指着她,聲音沉痛:“你——我真後悔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