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沙一整天都心神不甯,在圖書館的時候連書都看不下去,以至于在晚餐時被帶到提馬耶芙的面前的時候,她還是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這是她從地牢裡離開之後,第一次見到提馬耶芙。
銀發男人一身銀色的正裝,寶石搭扣,身姿端正的坐在那裡,一舉一動盡顯優雅,舉手投足都诠釋了什麼叫做世襲貴族,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現在的爾沙不由得心生厭惡。
他旁邊坐着一位黑發黑眸,穿着心機滿滿的藍色裙子,看起來清新可人的貴族小姐。貴族小姐拿着茶杯的十指纖纖,沒有一絲瑕疵。
兩人正在花園的玻璃溫室裡品鑒紅茶。
反觀爾沙。
她被侍從帶過來後,沒有任何人解釋過她要幹什麼,渾身上下沒有什麼好貨,隻有來大公府之後,用自己的錢買的廉價的成衣,拿着發夾簡單的盤了一個頭發,渾身上下灰撲撲的。
一條深深地溝壑橫亘在爾沙和對面光鮮亮麗的兩個人之間,像是劃分出了兩個世界。
這幾乎是明擺着的羞辱了。
内厄姆可憐地看着爾沙。
這要是一般的貴族小姐,在這樣巨大的落差面前,現在不說羞憤地跑走,肯定也無地自容地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爾沙毫不在乎,她使勁地瞪着提馬耶芙,眼睛裡仿佛點燃了一束火光,明亮的幾乎灼人。
嬌弱的貴族小姐就沒有見過爾沙這樣的,她驚愕地看着爾沙,從爾沙劣質的皮鞋看到衣服上的線頭,随後像是感覺很好笑,輕輕地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
一種無形之中嘲諷被表現得淋漓盡緻。
提馬耶芙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平靜之下的暗流湧動。
自從爾沙進來之後,他就和沒有看見爾沙一樣,自顧自的和貴族小姐輕聲細語的說着什麼。
仔細一聽,兩人說的就是這幾天在帝都傳的沸沸揚揚的新聞,《賢者日報》的頭版頭條,銀輝大公豪擲千金,隻為博貴族小姐一笑。
那邊羞澀地說“謝謝大公殿下”,這邊微笑點頭“你喜歡就好”。
爾沙在這邊站着,那兩個人邊品茶邊寒暄。
爾沙的腳越來越酸,她換了一次重心之後,有點忍不住走神了。
兩個人既然有聊不完的話題,幹嘛把她叫來?
爾沙漸漸地魂遊天外了。
泰莉和亞爾維斯還在大公府嗎?
“爾沙。”仿佛冰雪墜在地上的聲音把爾沙凍得一哆嗦。
她擡頭,提馬耶芙正在看着她,他的眼睛裡深沉的藍色仿佛要刺入她的皮膚。
爾沙漸漸地站直了身體,她抿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發。
“大公殿下。”貴族小姐的聲音清純無辜,“請您别太責備爾沙小姐了,她并沒有受到過貴族教育,所以貴族禮儀方面有所欠缺,也是可以理解的。”
提馬耶芙冰藍色的眼睛一直看着爾沙,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是又想回到地牢裡嗎?”
爾沙真是要氣笑了。
她失禮?難道把她叫過來站着浪費時間就不失禮嗎?
爾沙的神情刷的冷了下去,語氣咄咄逼人,毫不相讓:“那我可謝謝你,這種結局最好不過。”
貴族小姐聽到爾沙的話,盡管極力掩飾,但是還是能看出來神情興奮,她看了一眼爾沙,又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提馬耶芙。
“哈!”提馬耶芙神情一下子陰冷了下來,“然後你就可以逃避關于契約上的職責。”
“我早就該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是滿口謊言的騙子!”
“什麼?”爾沙的有點惱怒了。
她走上前,“啪”地雙手支撐在放着茶杯的桌子上,桌子立刻抖了三抖。
坐在桌子一邊的貴族小姐也渾身一顫,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爾沙。
她是不是惹錯人了?這個女人居然敢和大公殿下拍桌子。
她不敢看提馬耶芙,也不敢再惹爾沙,她在正在對峙的兩個人中間一動不敢動,生怕大公殿下的劍一抖,就傷到了自己。
貴族小姐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内厄姆。
内厄姆輕歎一聲,悄悄地走上前,護送貴族小姐離席。他估計大公殿下不會再注意這個貴族小姐了。
看來丘比朵拉的效果還是很強。
“這樣的東西你還想穿多久?”提馬耶芙斜着看爾沙靛藍色的成衣,“你在——”
他想了半天,沒有想到貴族小姐的名字。
提馬耶芙瞪着她,“——你在那個藍色衣服的小姐旁邊,難道都不會自慚形遂嗎?”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老鼠,厭惡且無法忍受。
“魯莽且自大,你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哈哈!”爾沙雖然在笑着,但是眼睛裡沒有一絲的笑意,“你找我,我就來了,你喝茶,我甚至還在等你!你還想我怎麼遵守契約?”
“而且我穿什麼關你什麼事?”爾沙不屑地看了提馬耶芙一眼,“你管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
“你在契約履行的期間也沒有尊重我的意思。”
提馬耶芙臉色發白,反駁道:“她不是——!算了。”
他深吸一口氣,控制着面部的肌肉,語氣輕慢,一字一句道:“我不覺得我需要尊重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