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儀仗抵達那日，謝雲瀾在月蝕眼前嘔出半口心頭血。

她攥着染血的帕子闖入議事廳時，正聽見戶部侍郎陰笑："謝公子這病，怕是撐不到面聖那日..."

"大人慎言。"月蝕的算盤珠擦過侍郎耳際，釘入他身後的《江山社稷圖》，"雲錦坊新貢的雪蠶被，還缺個試毒的人。"

她将雪蟾玉璜按在案上，瞥見謝雲瀾袖中寒光一閃——那是他預備自絕的柳葉镖。

當夜子時，月蝕跪在暗影門祭壇前。三堂主将蠱蟲植入她頸側時，她望着檐角缺月，想起謝雲瀾昏迷中呢喃的"月兒别怕"。

當劇痛席卷神智時，她忽然輕笑，原來噬心蠱發作的痛，不及看見他咳血的萬分之一。

謝雲瀾在血泊中找到月蝕時，她腕間暗影門的蛇形镯尚有餘溫。

他徒手捏碎玉璜，将其中雪蟾血喂進她口中："你明明知道，我甯可..."

"我知道。"月蝕染血的指尖抵住他唇，"終究是我愛上了你，你甯可用命換我自由，可我隻要你活着。"

她扯開他衣襟，将最後半粒解藥塞進他心口舊傷，輕撫他的臉龐，"就像八歲那年，你把逃生的狗洞讓給我。

我都記起來了，原來長大了的雲瀾哥哥是這副模樣。"

月蝕想起她跪在祭壇那夜，看着香灰落在腕間玉璜上。

這物件此刻重若千鈞，它既是謝雲瀾的命，也是勒緊他們脖頸的枷。

三堂主說暗影門要的從來不是玉璜，而是她血脈裡流淌的鳳凰蠱。

當蠱針刺入動脈時，她忽然想起謝雲瀾教她認的第一味藥材：照夜白，性寒，味苦，可解百毒，唯生長于至愛之人埋骨處。

五更梆子響時，欽差衛隊包圍雲錦坊。

謝雲瀾握着月蝕逐漸冰涼的手，在火光中看清聖旨上的朱批：命青鸾衛剿滅前朝餘孽蕭月，就地格殺。

他忽然笑出聲，玉箫中軟劍出鞘的寒光，驚落了滿庭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