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裡的花逐漸失了顔色,滿院的金桂次第盛開,終于等來了帝江要回來的消息,掰着指頭好容易數到了八月初九~
徹夜未眠,慕玄不時的看向窗外,頭一次覺得黑夜格外的漫長,更漏聲聲,慕玄拿了外披,瞧了一眼挂在天邊快要圓滿的清月,終于按耐不住的扣響了逐日的門扉
逐日從床上翻身坐起,見屋内昏暗還以為是在夢裡,方要躺下之際,門外傳來了慕玄的聲音:“逐日~逐日~快起來,來不及了!”
慕玄今日花了心思梳洗打扮了一番,驚的逐日都快要移不開眼,那眼裡的震驚藏都藏不住
慕玄睫毛動了動
逐日立刻從她身上慌亂的移開了眼,眨巴着眼睛疑道:“姑娘,你這是?”他的手還疑惑的指着那一輪尚挂在中天的月
到黎明還有一個時辰,此刻應是沉沉好眠之時
“帝江不是來信今日回嗎?我要去城外迎接他”她說完不好意思的攪了攪手指頭:“我怕黑!”
出城倒沒經過什麼盤撥,如今世道亂,隻有想往城内湧的,兵士們睡眼惺忪,哈欠連天的揮手就給他們行過了
逐日停穩後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慕玄掀開了車簾,東方漸白,晨曦微亮
城門拖拽着長聲打開,開始有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城外聚集的流民三三兩兩駐足凝視着這輛黎明前就停在此處的馬車,隻是探究并不敢靠近怕遭到驅趕
隻有那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已經奔向了馬車
逐日跳下馬車,笛子指向了虛空,低頭一看,那孩子發怵的愣在原地,顯然是被吓到了
逐日收了笛子,立刻換了副平易近人的面孔:“怎麼是你小子~”
慕玄從馬車内鑽了出來,蹲下身來捏了捏他,原本蠟黃枯瘦的小臉也漸漸圓潤的有了血色:“以後可不能随便靠近陌生人的馬車”
那群流民對他們自然很熱情,不多一會兒都圍到馬車附近,好一陣子寒暄
遠處似有馬蹄聲踏近,逐日早就脫了人群朝那一處望去,他目力極好,很快便看清了來人
慕玄雙眼驟亮,也止了聲音,不覺越過了衆人,墊腳望向了通往城外的那條道
所有人似感染了一般,紛紛朝着一個方向交頭而望
帝江風儀高雅,黑衣翻飛,從不遠處的道上策馬而來
這一瞬,慕玄所有的疲累都消失殆盡,不自覺地往前挪了幾步,腳下越來越快
去見喜歡的人一定是迎着風奔跑
帝江回來了
快到跟前時,帝江扯了馬辔,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擡眸而望,目光在空中交錯,帝江從馬背上俯下身來,竟是飽含深情的一吻
這一瞬,萬物失色,天地皆非,畫面美的像一個幻象
這一刻幸福有了具像化的表達,這望穿秋水的等待也有了浪漫與熱情的生動注腳
隻有身後的浪雲從睜大了雙眼到迅速的轉過了臉,懂事的讓人想笑
帝江的身後還有班師回朝的大部隊,算上腳程大抵兩三日便可抵達,慕玄陪着帝江等在了城外
外城的客棧自然比不上皇城内的雕梁畫棟,金絲軟枕,勝在清淨
“你不是說幾日就回,居然用了快兩個月,此次出去一定艱險吧”
“不是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兩人登牆而上,坐在了屋頂的瓦片上,皎月高懸,漫天清輝
“嗯”慕玄解下身上的酒葫蘆,遞了過去:“之前答應你的,一壺好酒”
待你凱旋,我定于城下趟一壺好酒,第一個迎你
一念起,再難放下
帝江仰頭就灌,酒氣清香,勾的慕玄饞蟲四起,不自覺伸着脖子昂頭觀望,那無處安放的手時伸時縮,恨不能一把握在酒葫蘆上,搶過來也喝上兩口
蓦然隻能咽了咽口水,歎了一口氣,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坐在葡萄架下惬意喝酒的畫面,心裡頓時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後喝個痛快
誰知腹诽和腦補還沒結束,面前便伸過來了酒葫蘆,随之飄來的還有一句話:“城外那些人,你打算如何安置?”
“正是還沒有想好,所以他們才一直滞留在了此處”
“你那杯水車薪,幫不了他們”
“我知道,是我欠考慮了!他們需要的是能夠安生立命之所。”她看向了帝江,有些失落:“其實我知道,憑我一己之力根本幫不了他們什麼,我能幫倚仗的也不過是你的勢力,就算能幫他們一時也幫不了一世,況且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這樣的人,蝶谷勢再大,也非手眼通天~可是…”
“你若是置之不顧,那便不是你了”
慕玄垂眉低望:“我是不是讓你生了很多煩惱?”
“我兜着,出不了大事,姑娘家的,還能翻了天不成?”
“你以前不都是責我多管閑事來着?”
帝江投來了一個眼刀,立時冷道:“難道你現在不是多管閑事?”
慕玄頓時咬唇不再言語,立時知機的閉了嘴
清幽的月照着廣袤的大地,高遠的月亮獨懸
“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