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上元節事故後就啞巴了的孫家小子,昨天終于又能說話啦!開口第一句就是“施小姐是仙女嗎?”
聽說了嗎?太子殿下前日去了左相七十歲壽筵,據說溫家二小姐也去了。說不定真能看見一家出了三代皇妃呢!
這些消息都傳不到秋陽山,最多就是高四來尋羨予時給她提一嘴。
她倆剪了不少花枝來插瓶,羨予取出一支薔薇在花瓶後比劃,笑問高相宜:“這些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侍女說的。”高相宜幹脆利落地剪掉多餘的枝條,“我在府裡悶着無趣,她們便會到處尋些樂子閑談說與我聽。”
羨予放下手中的花枝,沉思片刻,這些八卦竟然都是口口相傳嗎?沒人收集成冊,編個《世說新語》類似的故事集?
她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好像發現行業藍海一般,眼裡閃爍着靈動的光,“沒人做這些八卦小報嗎?”
“八卦?什麼意思?”高相宜不解,“奇門八卦?”
“不是。”羨予給她解釋,八卦就是一些流言绯聞、道聽途說,百姓感興趣的,都可以叫八卦。
高相宜反應過來了,“你說邸報?聽說先帝時有人做過,内容大都是未公開的朝廷機事,捕風捉影,很快就被查抄了。聽說江州富庶之地或許還有,但隻印他們那塊的消息。”
“若是隻寫百姓民生、娛樂秘聞之類的呢?”
高相宜聞言仔細回想,然後立刻轉頭看向羨予,沒人做!那文心齋若是印小報,便是容都第一家,這可是大大的商機啊!
她倆相視一笑,迅速把花瓶和一桌子殘枝掃開,開始規劃文心齋未來的宏偉藍圖。
“文心齋隔壁那間空鋪,我在上元節後幹脆買下來了,如今剛好可以擴建,隔壁就用來印邸報。”
“去年秋闱時認識的一些落榜秀才,還有秦氏兄弟的同窗們,總有一些缺錢,便雇他們來編寫。”
“先做一旬一期,若是能推廣開來,日後兩旬一期,還能流出一些空版位給酒樓戲班之類的,收費宣傳。”
……
她倆三言兩語,越想越美,感覺容都第一書坊的名頭就近在眼前,甚至問鼎大梁傳媒業都指日可待。
旋即,高相宜想起什麼似的,小心地問:“不會得罪很多人吧?”畢竟應該沒人願意自己家的秘事到處宣揚。
羨予拍拍她的手示意對方安心,“上元節後,有許多人都猜測文心齋是鎮國侯府的産業,但他們都不敢細查,就這麼卡在這裡,對我們來說剛好進可攻退可守。”
說起這個,高相宜剛好想起前幾日去文心齋取賬本時,遇到了秦氏兄弟。
秦文瀚那日的作揖是前所未有的真誠,糾結半晌才問道:“施小姐……真是鎮國侯府的小姐嗎?”
高相宜不知他從哪裡聽來的。上元節羨予在文心齋附近救了那一批人,之後就有“文心齋是施小姐的店”之類的說法。但其實她倆都極少出現在文心齋外人的視線中,百姓們猜測幾句也就過去了。
秦氏兄弟可不同,他們都是在店裡見過羨予和高四的,又和簽了契約的掌櫃夥計不一樣,真往外透露兩句,那她倆這“地下産業”直接被擡出水面了。
高四擺出假笑:“秦公子,不相關的少打聽。”
一個多月後,文心齋旁邊的流雲報社就這麼風風火火開了起來,第一期搜集了容都半個月來最勁爆刺激的各種八卦,配上文人的尖酸點評,堪稱辛辣至極。
第一期的《流雲邸報》還是鐘晰給羨予送到别院的。
聽說她倆辦報的主意後,鐘晰還問需不需要自己投資。
羨予拒絕了,說如今一文錢沒賺,萬一把你的本金虧了,那她可十分過意不去。
鐘晰沒說什麼,任由兩個小姑娘折騰。若是真虧損了,他再送兩隻金镯就行了。
沒想到,流雲報一經面世,竟然引爆容都。
一張一尺見方的紙,疊起來不過一本書的大小,輕便又好拿,太适合茶餘飯後掏出來“品讀”一二了。
何況流雲報彙集城東到城西最吸睛的故事,若是和人聊起竟全然不知,那你就過時了!
城東王婆家的媳婦五年都沒懷上孩子,王婆鬧着要兒子去官府休妻,結果第二天見兒子從南風館出來啊!編者評,沒有孫子,但又賺一個兒子。
南城那家醉仙樓的湯裡有死老鼠,為了壓下這事還裝作是對街東興樓雇人鬧事,把客人打出去了!編者評:嚴查醉仙樓,疑似烹煮親屬。
如今《流雲邸報》第一期五天内接連加印,還是馬上被搶購一空。
羨予及時推出了訂閱服務,一季一訂,若是不方便到店來取,還可以讓小童送到府上門房。
鐘晰卷起報紙輕輕敲羨予的肩膀,勾唇輕笑:“施大東家,你訂的報紙送到了。”
羨予從他手中結果報紙敲了回去,笑嗔一句:“煩人,你可是東家的東家。”
她收起笑容,眼裡有些許擔憂,“你看了報紙嗎?沒寫什麼不該說的、得罪大官的吧?”前些日子在高四面前是故作鎮定,若是真出事了,總不好一直拿鎮國侯府的名号壓人。
鐘晰自如地在羨予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贊許,“前日在陛下案頭也看到了你的《流雲邸報》,估摸着也是閑時逗趣。”
“多少士人一輩子都不能将自己的文章送到禦書房,你一張報紙就做到了。放寬心,陛下都沒說有何不可,你就不必再擔心會得罪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