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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因果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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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梓聿急急忙忙鎖了宿舍的門——他總是宿舍裡最後一個出門的。快步走出宿舍樓,等他走到食堂擡手看了看表,已經7點15了,他頓時眼前一黑:今天又要遲到了。

宿舍裡四個人,馬凱和方嶽這兩個書癡,剛開學就超拼命的,可能是因為中考考得不理想,排名在班級靠後,他們兩人簡直是秉持着“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然長眠”的精神,頭懸梁錐刺股,晚上一直在宿舍樓的自習室裡自習到熄燈才回來,早上五點起來讀課文背單詞,然後還去跑步,此時兩人應該早已坐在教室裡了吧。

而鄒寬,作息也很是規律,每天早上六點二十準時起床,六點半就出門了。

就他一個人,常常是要磨到最後一分鐘再出門。鬧鐘先是從六點半挪到六點四十、再六點五十,前兩天甚至改到了七點,然後鬧鐘響了他還要在被窩裡再翻滾兩下,磨蹭一會兒,貪戀那一點暖。結果就是,他總是踩着上課鈴聲走進班級。

他早讀基本上算是都翹掉了,仗着班幹部都是老熟人;上課遲到一些嘛,老師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第一節課通常是數學或國文,這兩位老師都是屬于“你會了就行别的我不管那麼多”那種心大的,所以顧梓聿其實骨子裡還是有點有恃無恐的,反正遲到一點也不會怎麼樣。

就是有幾次遇到年段長被念了幾句,也不算什麼。

當然,他給自己找的借口倒是很多:他這麼辛苦,平常要上課,周二下午五點半下課了要馬上趕到廣播站做四十五分鐘的節目,這個時間,别的同學們可以去吃飯,他隻能餓着肚子再去上第一節晚自習。

還有杜若欽這個“冷面”、“殘忍”、“狠心”的學姐,自從替他報名了 HMUN 之後就開始死命地練他,每天發給他一堆的閱讀材料,要求寫分析寫摘要寫提案,還占據了他周末的一整個白天,和田元元郭弢還有兩位輔導老師一起給新進的社員開小竈——當然重點被練的對象是他。

除此之外,他還得為小提琴專業面試做準備。因為宋熙和現在常駐申城,他每個周末都得飛過去上琴課。算下來,生活的忙碌程度竟不比當年備戰競賽時輕多少。

初試可以靠梅紐因的頭獎和師兄的推薦信免試通過,但複試必須憑真本事。自選曲目包含音階、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巴赫的奏鳴曲,以及一首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帕格尼尼的曲子得從頭開始學,時間緊張,于是宋熙和決定從顧梓聿學過的協奏曲裡挑一首再仔細打磨,而巴赫則沿用備戰梅紐因時的曲子,把重點放在帕格尼尼上。

顧梓聿過去跟着吳老師學琴,主攻樂團曲目,協奏曲也沒跟着考級教材走,而是挑的經典作品。師兄弟兩人坐下來盤點了一下能用的曲目,可以拿來應對面試的,也就四首協奏曲:布魯赫 G 小調第一協奏曲,門德爾松 E 小調,莫紮特 A 大調第五協奏曲,和威尼亞夫斯基 D 小調第二協奏曲。

其中,威尼亞夫斯基是後來跟着宋熙和學的,為了準備梅紐因中途擱下了,也就堪堪完成了第一樂章。

“你有沒有特别偏好的?”宋熙和問道,如果小孩有自己的偏好,那就很容易決定了。

顧梓聿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好像……沒有诶,我都挺喜歡的,平等地喜歡。威尼亞夫斯基相對熟一些,但細節還需要打磨;其他幾首要撿起來也很快。”

“好糾結啊你,”宋熙和笑着搖搖頭,的确,這幾首曲子都各有優勢,“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幾個問題,看看你究竟适合哪一首。”

“好啊,師兄你問。”

“首先,學新曲子時,你是練技術部分,專注于音符和節奏的準确,還是先聽錄音、分析樂句和情感?或者你更傾向把曲子分成較小的樂段,同時攻克技術難點和音樂性的诠釋?”

“嗯,我的習慣是先聽幾個大師版本,讓耳朵先熟悉曲子,再讀譜,從頭一小段一小段練,技術和音樂性一起過,不會直接上高難度片段。師兄你不是說過嗎,不能還沒摸清風格就上手亂拉,會拉偏的。”

宋熙和挑眉:“可以,有在認真聽課。”

“其次,你覺得自己的技術優勢是什麼?左手的顆粒感?音色?還是弓法?”

“我覺得我的右手還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間,綜合來看,我還是音色最有優勢。”顧梓聿也不知道,他有點迷茫,“師兄覺得呢?”

“我同意。你的音色是你的亮點,左手有表現力,右手還有成長空間。”

“第三個問題,你更偏好哪種音樂?是結構清晰平衡的,還是情感充沛浪漫的,還是炫技型的?”

顧梓聿想了想:“我喜歡結構清晰平衡的,但浪漫的好像更容易抓住聽衆,而且有故事的曲子,表達起來更自由一點,清晰地表述出樂曲結構不容易,而故事總是有更多的空間去表達,在面試的時候應該也會讨巧一點吧?”

“想得還挺遠的哦。”宋熙和笑了笑,顧梓聿嘴巴一抿,被誇地有點翹尾巴。

“最後一個問題,在表演時你更看重什麼?技術的控制力?和觀衆建立情感聯系?還是喜歡挑戰高難度的炫技?”

宋熙和其實已經知道小師弟會選什麼了,答案太明顯了,不是嗎?

“當然是和觀衆建立連接。”顧梓聿毫不猶豫,“炫技不是目的,隻是手段,或者說工具吧。”

宋熙和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們來分析一下,你更傾向于理解音樂性和樂曲情緒,歌唱性的音色是你的強項,這點我同意,至少右手确實目前還不行,”忽略了顧梓聿一瞬間皺眉的苦瓜臉,宋熙和繼續說,“這樣看下來,首先就可以排除布魯赫。”

“布魯赫需要強勁而富有戲劇性的弓法,這部協奏曲非常輝煌,有很多炫技且令人興奮的元素,在我看來,雖然你可以完成這部曲子,但你的台風在這首曲子上估計不會有很大的亮點。莫紮特更強調優美的音色和音樂性,這一方面你是有優勢的,這個協奏曲需要精緻而優雅的聲音,同時還有平衡而清晰的結構,需要通過細微之處來表達情感連接,非常需要清晰度、連貫性和精确性,你目前的水平可以掌控,但我覺得還有更好的選擇。”

“門德爾松需要很好的理解,富有歌唱性的旋律,需要華麗的聲音,也需要浪漫的表達,這幾個特點都很符合你,還有跟觀衆建立情感鍊接的能力。威尼亞夫斯基是這四個裡面技術難度最高的,快速的音階、琶音雙音、音準和音色,如果你有信心打磨細節的話,它能把你的左手和音色優勢都放到最大,會是一個驚喜。”

“所以,如果保守一點,就選擇門德爾松,想拼一把的話,那我們就一起磨威尼亞夫斯基,磨出一個能讓評審們屏息凝神的作品!”

顧梓聿被這句話煽得有點熱血。他低下頭小聲問自己:我真的可以嗎?又擡起眼看向宋熙和,眼神裡有點沒底,卻也藏着躍躍欲試。

宋熙和笑着看他:“梓聿,我很期待跟你一起攻克這個難關!”

話是這麼說,但這個難關是真難啊!

顧梓聿最近周身總是萦繞着實質般的沮喪和哀怨。大概是和宋熙和的“蜜月期”結束了吧,師兄一改之前對他的好臉色,最近幾節課,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一開口就讓他心頭一緊,一條音階就能被叫停好多次,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每一行都能被挑出音準問題。顧梓聿明明在家裡反複練過,對着較音器一遍遍地摳,可在宋熙和面前,卻連半頁都走不通。

“停吧,這音準我實在聽不下去,你回去慢慢練吧。我聽聽協奏曲。”

顧梓聿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這種評價是何等的羞辱!他知道音準是小提琴手一生都需要克服的難題,但他沒想到,自己這麼認真、這麼努力,居然還能被這樣毫不留情地否定。

“不會吧……”他還想弱弱地為自己争取一下,自己在這首随想曲上花的時間可是難以計數,師兄總得聽完給點建議啊,除了音準,不是還有右手的弓法、力度的變化、樂句的處理嗎,他總不能白練了這一星期啊!

“我在家裡練的時候也有對着較音器,要不我從頭再來一遍?”

宋熙和一臉嚴肅地看着他,沒有了往日的溫和耐心:“我說你音不準,就是不準。沒必要質疑,回家練去吧。你耳朵沒你自己想象得那麼好。”

這簡直是雙重暴擊!顧梓聿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都臊熱起來,明明已經是需要穿毛衣的季節,他卻覺得置身在桑拿房。他無措地抓了抓頭發,但是心理防線已經逐漸崩潰,這幾個星期日,他都是抱着滿腔熱忱來上課的,結果卻總是帶着一身沉重和自我懷疑離開。他不想承認,但宋熙和的失望比責罵更讓他難以承受。

這樣的困頓實在太折磨人了,顧梓聿今天起得晚,也是因為昨晚在琴房練琴練到很晚,他腦中還在反複播放昨天練習時的細節,一邊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一袋麥奶、一隻麻團、一個茶葉蛋。整個食堂已經沒剩幾個人,他反倒放棄了趕時間,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細嚼慢咽起來。

胃不好,又睡得晚,早餐這頓可千萬不能急,他小口咬着麻團,像是安撫自己身心的唯一方式。再說了,明年要是出國了,就吃不到這樣的味道了。

等他吃完,食堂裡真的隻剩他一個人。他收了餐盤,仰頭長吸一口氣,把那份滞重的情緒壓進胃裡,才快步朝教學樓走去。

從食堂到教學樓有一段路,他腳下機械地邁着步,心裡卻還在想着自己該練的東西:

随想曲的音準還是不穩,隻能靠慢練去磨。協奏曲第一樂章雖然能拉下來,但還是逃不過音準的問題。他自己聽不出來,但宋熙和總能毫不留情地指出每一個細微的偏差。

“真的離譜……”顧梓聿在心裡嘀咕,自己練的時候明明對着調音器一遍遍校準,那種僅偏差一兩分的音高,在他耳裡幾乎聽不出,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宋熙和的耳朵那麼尖。

右手的問題也沒少被批評。宋熙和一直叫停,說他每個樂句的起伏都過于刻意,漸強漸弱都太斬釘截鐵了些,聽着就别扭。弓尖處壓力釋放太早,弓根處速度又沖得太快。然而這個分寸很難把握,顧梓聿已經習慣了之前那種拉法,因此要改過來的時候,總有點矯枉過正。

這讓他産生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感——練得越多,失控的地方就越多;越想做好,反而越顯得生疏,可他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啊。

正這麼想着,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站住。”

顧梓聿還沒回過神來,仍自往前走,那聲音好像微微歎了一口氣,又提高了點聲量,有點怒意:“顧梓聿,我叫你站住!”

這下顧梓聿徹底清醒了,他僵在原地,頭皮發炸,回頭一看——

果然,程琤站在那裡,年段長也在旁邊。

“程老師好,段長好。”顧梓聿趕緊低聲問好,聲音發虛,一股悔意從心底竄起直沖天靈蓋:他今天為什麼要在床上多賴那兩分鐘?為什麼要坐下來吃早餐不打包了帶走?為什麼剛才不用跑的要用走的?無數個為什麼一個個在他心頭炸開,他的目光遊移不定,唯獨不敢看向程琤的眼睛。

程琤作為班主任,基本上屬于是一個萬事不管的甩手掌櫃,他是不屑于管早讀紀律這種東西的,更何況一般來說,他也不需要管,大家都很自覺。可是,剛剛才聽了年段長告了顧梓聿一狀,而現在,顧梓聿這家夥就落到他面前,不管一下也是太說不過去了。

“顧梓聿,這才開學沒多久,你就遲到了多少次了,啊?光被我碰見就不下四五次了,你這個思想狀态很不對頭啊!你不要以為遲到是件小事!好的學習習慣和學習态度會影響你的一生的!哎,正好你程老師在這裡,讓他好好批評你幾句!”

年段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是知道顧梓聿之前的成績的,可是聽說他現在狀态不好,不搞競賽了,又加上這老是遲到,真是一根好苗子白白被糟蹋了。

顧梓聿低着頭,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自己像被釘在原地,接受程琤犀利眼神的洗禮,尴尬、愧疚、羞恥一股腦兒湧上來,真是覺得腳下是火海、天上下刀子,連逃都不知道往哪逃。

程琤的聲音響起,平靜卻擲地有聲:“古語雲,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你的父親我見過,很有智慧,那看來這個教不嚴的責任全在我了,” 程琤句句帶刺,字字紮人,沒有怒氣,卻比責罵更讓人無地自容,“是我這個做老師的不夠認真,才讓我的學生居然連不遲到這樣分内的事都做不到;是我做老師的不夠負責,才讓我的學生不懂得,準時是尊重别人更是尊重自己;是我做老師的不夠稱職,才讓我的學生覺得課堂和外邊的菜市場一樣來去随意,競賽可以随着性子不參加,考試可以由着性子随便考。”

“顧梓聿,是這樣嗎?”

一字一句,像鋒利的刀刃,刮得顧梓聿冷汗涔涔:他受不住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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