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女人美得豔俗。
果然黔州城水土養人,生得她明豔靓麗,分寸得當恰到好處。
一雙霧氣騰騰的鹿眼無辜盯着自己上下來回。
女人纖細的手掌溫溫軟軟,攀上他壯闊的雙肩惹起急切快意。嫩粉披衫随意搭在肩頭,微微擺動。
終是,唇齒相貼。他貪婪、生猛、瘋狂、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拆骨入腹。
纏綿、餍足、放縱愉悅。
女人嘤咛出聲,化作柔風細雨貫入耳畔。
“小皇爺,快……”
快,快什麼?
“小皇爺,救我。”
“小皇爺?小皇爺?”
司徒一進屋瞧見皇爺臉上異樣的紅,挑挑揀揀将炭火取走幾塊,卻依稀聽着他不住喘着粗氣,不太均勻的模樣。
平日裡無論是天寒地凍還是熱氣熏天,都未曾看過皇爺臉色紅潤。
這……莫不是着涼?
遂,心下着急,不停喊着:“小皇爺,快醒醒。”
炭火“噼裡啪啦”燒個不停,軟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渾身撒發出拒人于千裡之外的陰沉。
伸手捏起茶杯往嘴裡灌,才覺夢中幹涸得到些許舒緩。
屋内暖和卻不如夢裡火熱。
炭火不足以将自己燃燒,可那女人聲聲貓兒叫還有半搭着的粉色輕衫,把自己層層裹挾,點燃。
“砰”地一聲,七情六欲僅剩一縷魂魄。
再次呷了口茶,品出了些味道。
味苦,回甜。
不若夢裡,僅一眼,就刺激五感,酸甜苦辣皆化沉溺。
強壓下欲望帶來的灼熱呼吸,才憶起,方才夢中,那女人,在求救。
他勾起唇稍,帶着不鹹不淡的輕曬:與爺親近,需得着求救?
站在一旁的司徒一掃完屋外厚雪已是熱汗淋漓,如今看着皇爺陰晴不定的冷冽神色,又不禁冷汗直流了。
“小皇爺,您沒事了嗎?”
“爺會有何事?”
一記眼刀射過來,司徒一忙搖頭:“屋外厚雪已經清掃完畢,待會兒屬下便去禀了柳家老爺,讓他招呼一下柳小姐,明兒别再驚擾到您。”
說着,斜眼看到外頭夜風快起,伸手欲将朱窗拉下。
然,手未觸及窗棂,被一顆甜豆砸得生疼。
随之而來的是皇爺那駭人的凝眸:“爺有些困了,你出去守着吧。記得帶床棉被,穿暖和點。”
司徒一愣怔半晌,對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動萬分。
接近着便聽到他眼皮微擡,言語帶着興味:“夜長雪大,有個健康的身體才好掃雪。”
果然,皇爺折磨人的功夫,天賦異禀天上地下無人能及。
幸得現在是冬日,若是炎炎烈日,估摸着他會讓自己射日。
悻悻出了門,一心想着如何度過漫漫掃雪長夜,終是把尋柳家老爺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屋子裡很快又剩下小皇爺一人,燭光順着寒風搖曳,影影綽綽,飄飄蕩蕩。
又想起方才那個沉沉浮浮的夢,那人在夢裡也是如若燭光那般在他身上。
晃晃悠悠。
纏人,要命。
呼吸又不自覺地變得渾濁滾燙,索性起身抄《清靜經》了。
一夜無眠。
窗外的雪簌簌下着,同樣無眠的還有南面辭風苑的人。
趙瓊華握着柳鸢兒的手走到床邊,手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我特意加了些生地黃和茴香,滋陰養血,溫腎散寒。”
她伸手揉了揉自家女兒烏黑的頭發,不若對着柳芳菲那般虛情假意,柔聲細語極有耐心,“味道不算很好,但都是溫潤養身的。”
柳鸢兒很是聽話,自幼學習名門閨秀禮儀,父母有命皆不可違。
一言一行,賞心悅目。
端起碗乖覺喝下,抿唇壓下舌尖苦楚。
“前些日子你爹爹外出帶了些上好的錦緞回府,我拿去布莊給你制衣去了。聽你爹爹說,小皇爺昨日已經到了柳府,卻要擇個黃道之日選妻,正好這段時日我再替你張羅打扮一些,當日也得心應手。”
“那姐姐……”
柳鸢兒咬唇啟齒。
“管那病痨子作甚?再好的绫羅綢緞給了她也是浪費。”
趙瓊華神色龜裂,言語也刻薄“呸”道,“今日我去尋她,說微生與她的婚事,她倒還給我矜持起來,說要等你爹爹同意。這小賤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有人不嫌棄已是她那死了的娘在天保佑了,還有得挑嗎?”
聞言,柳鸢兒也不禁蹙眉。
若是往日提及與微生的婚事,柳芳菲必定露羞澀驕矜。
自忖半晌,才道:“姐姐喜歡微生,心裡定是歡喜願意的。過些時日我讓微生給她寫封信好好說道說道便是,面對微生,她斷然不會拒絕。”
“但願如此吧。”
趙瓊華發出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