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安慰自己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男人那麼有錢肯定不會虐待橘貓,說不準橘貓會過上很好的生活,比跟他在一起還要好。
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反駁他,男人真的會善待橘貓嗎。
何瑞不知道。
男人說話算話,第二天何瑞的父親便人間蒸發銷聲匿迹了,再也沒來打擾過何瑞。
那筆錢數額多到可以支撐何瑞出去玩,甚至讀完大學四年。
何瑞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何瑞甚至走到小時候住的地方,小時候他在那裡給那個橘貓做了墳墓立了碑,說是墳其實隻是一個很簡陋的小土堆,何瑞找了一塊木闆插在土堆前,當做橘貓的墓碑。
何瑞想了很久,也沒想好該給橘貓寫點什麼,他自顧自的把撿回家,又眼看着橘貓被送走,他都還沒來得及給橘貓起名字。
那應該是個秋天,何瑞記得周圍的樹都幹枯了,沒有什麼葉子,土也是幹幹的,風一吹就會迷人眼,弄得何瑞眼睛不舒服。
何瑞到的時候發現土堆不見了,周圍的樹也被挖走,地下留有很多巨型的坑洞,地面被推得很平,何瑞一時間失去了方向。
路過一個老奶奶,何瑞攔住她,禮貌詢問這裡怎麼了。
老奶奶說之前很多人鬧着要蓋樓房,所以把雜草什麼都推了,後面競标沒成功還是什麼,沒人管就這樣荒廢了。
一切都恍惚的讓何瑞覺得可能小時候失去那隻貓隻是一場夢。
夢醒了他還是小時候的自己,矮矮的,也就一米二高,看着橘貓被帶走,看着土堆被推平。
按理來講他不應該想起沈遂的,沈遂眼睛的顔色與橘貓一點都不一樣,但是顔色特别像橘貓被陽光照耀時皮毛的顔色。
淺金色,很溫暖的顔色。
何瑞洗腦自己的理由突然如大廈傾塌,露出灰敗殘破的地基,那是他的自私、他的利己、他的自欺欺人。
送走橘貓不久,他就看到了一隻小黑貓,這次他沒敢撿回家,隻是天天去喂食,就當是補償,反正都是貓科,何瑞這麼跟自己說。
然後z再次出現,z問何瑞要不要加入他們,何瑞拒絕了,z一如既往讓他再考慮考慮,走之前不經意的說,加入也是需要自證的,之前那隻橘貓加上黑貓的話,足夠何瑞做個經理,高人一等。
何瑞對此沒什麼興趣,z說經理跟員工的分紅價錢都是不一樣的,靠這個月入過萬不是夢,頻率也不高,因為組織有很多人,不止何瑞。
何瑞當時當着z的面把他的名片扔進了垃圾桶裡,以示決心。
後面怎麼進去的,好像是因為何瑞變得虛榮起來,大學同學非富即貴,一個宿舍有兩個富家子弟,何瑞嫉妒,羨慕。
再次動了心思。
最後一次喂黑貓那天,何瑞摸了黑貓的脖頸,黑貓還在低頭舔舐何瑞帶來的奶和腸。
何瑞問它,“你願意嗎?”
黑貓聞聲擡頭看他,然後舔了他的手,何瑞覺得是默認。
連把黑貓放到z手裡的負罪感都少了許多。
後面就變得熟練起來,何瑞可能自帶親和力,又或者是太過有耐心,一次又一次接近街邊的流浪貓狗,一次又一次送給z。
如果心能被吞噬,如果何瑞還有心。
何瑞有時候也會覺得無趣,站在陽台邊抽煙問自己真的對嗎。
遠處高樓林立,萬家燈火,是低處看不見的風景,而這個風景是何瑞賣動物得到的,說是動物屍骨堆起來的也不為過。
迷失自我太容易了。
何瑞把煙摁滅,嘲笑自己還真有良心。
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何瑞再次出現在街邊巷口,找尋流浪貓狗。
*
何瑞垂下頭,頭頂的燈光把他的影子照在腳下,好像張牙舞爪吃人的惡魔。
何瑞突然有點累了,他覺得自己死後是一定會進地獄的,因為他間接害死了那麼多動物,他就像屠宰場專門遞刀,一點都不無辜。
“他們在鄰市有個據點,也在郊區。”
何瑞突然開口。
他好像又看見了小時候那隻橘貓,橘貓很慢地走到他腳邊蹭他。
何瑞吸吸鼻子,拒絕自己假惺惺的脆弱。
“是一個很大的住宅,裡面有暗門可以通往實驗室,哪裡才是真正的屠宰場,如果你們夠快,你的狐狸還有救。”
何瑞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擡頭,聲音悶悶的。
“我都招。”
很小的時候何瑞學政治,知道自首跟被抓判的不一樣,自首可以從輕發落,雖然他已經活不久了。
不知道這個時候才後悔會不會太遲了。
“謝警官,你來一下。”何瑞擡頭,眼裡有水光,嗓音也很沙啞。
謝警官走到何瑞身邊,何瑞湊到謝警官的耳邊突然很大聲的笑了,然後狠狠咬了謝警官的耳朵,因為笑的時候謝警官反應極快的後撤,何瑞沒咬到隻是擦肩而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SB,還真信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