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鏡及府中衆人倏地跪地行禮,俱是眉目低垂。
诏使緩緩展開手中鎏金诏書,高聲宣讀起來:“朕聞丹陽、吳郡、會稽三郡得安,皆卿代天巡狩之功。昔呂後臨朝稱制,掌山河于巾帼;今效其舊例,特封卿為昭甯侯,食邑八千戶,賜紫绶金印……”
诏文每落一字,階下跪着的屬官們脊背便低垂一寸,臉上蔓延開喜色。
宣诏完畢,王鏡恭敬伏地,行稽首大禮。
“謝主隆恩——”
她擡首望見使者遞來的青玉信圭。這方寸之物,為六瑞之一,侯爵所執。掌心沉甸甸的,才有了晉封爵位的實感。
這就是權力的分量嗎?
使者身後兩名黃門,捧着侯印和绶帶屈膝獻上。
身後衆人早已跪成一片。他們的額頭緊緊貼着地面,脊背彎成同一弧度。
“吾等拜見君侯!”
“恭賀君侯獲此隆恩,願君侯福澤深厚,長盛不衰!”
王鏡望着眼前黑壓壓一片叩拜的衆人,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承蒙皇恩,府邸上下當同沐榮光,每人皆賞!”
“謝君侯賞賜!”
衆人不勝欣喜,彼此交頭接耳間,掩面議論聲不絕于耳。
“咱們君侯可是當世唯一一位女侯,以女子之身封侯,可真是天下獨一份了!”
“往後我昭甯侯府,必榮耀滿門!”
“君侯統禦三郡,治下政通人和,這封侯之賞,實乃她應得,當之無愧!”
“依我看,君侯如此功績,封個王位也不為過……”
“噓,小聲點!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不要命了,别給君侯惹禍……”
然而,伫立一旁的王鏡并未因被封為侯爵一事而一味沉浸在欣喜之中,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前些時日,她呈遞給朝廷關于統轄江東三郡的奏章竟如此迅速地得到了回音,這看似簡單的封侯喜訊背後,實則暗藏玄機,而随着消息的傳來,她也知悉了長安如今的風雲變幻。
長安城中,李傕、郭汜率領涼州兵反叛王允。呂布戰敗逃亡,長安陷落,王允被殺。如今,李傕等人控制了朝廷,自封為将軍,把持着朝政大權。而劉協,再次淪為了權臣手中的傀儡。
王鏡占據着江東的丹陽、吳郡、會稽三郡,已然在實際上形成了割據之勢。
朝廷如今内憂外患,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對她進行征讨。在這種局勢下,此次的封侯之舉,不過是朝廷為了安撫她而采取的手段罷了。
李傕、郭汜等人以劉協的名義對她進行破格封賞,看似是對她功績的認可與彰顯,實際上是想借此拉攏她,以維持朝廷那岌岌可危的名義權威。
他們希望能借助王鏡的力量,進而牽制周邊的各方勢力。
徐州的陶謙、荊州的劉表、豫州的袁術,這些人個個手握重兵,野心勃勃。與他們相比,王鏡至少還與李傕、郭汜等人有過一些舊交,在他們看來,王鏡或許是更容易掌控和利用的棋子。
…
南陽郡内,袁術聽聞王鏡封侯,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将手中書信随意一扔,嗤笑道:“不過是個女子,僥幸得了幾座城池,朝廷竟封她為侯,真是荒唐!”
一旁的謀士欲言又止,袁術卻渾然未覺,依舊高聲炫耀:“我四世三公之後,坐擁淮南,早晚要成就大業,她能掀起什麼風浪?”
長史楊弘輕咳一聲,壓低聲音,“丹陽精兵甲天下,會稽鹽鐵之利可養十萬軍。此女月前奇襲吳郡時,許貢的首級還懸在城門……她占着江東三郡,終究是個隐患,不可不防。”
袁術臉上的不屑漸漸褪去,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遂暗中傳令,加強邊境布防,密切監視王鏡動向。
…
兖州的營帳中,曹操看完密報,撫須大笑:“此女不簡單呐!能在亂世據地封侯,必有過人之處。”
他轉頭看向程昱,“仲德,你怎麼看?”
程昱笑道:“此乃天賜良機,若能拉攏,可為我所用。”
曹操點頭稱是,思索片刻後道:“不如先派使者前去祝賀,再尋機聯姻,将她納入我麾下。”說罷,便着手安排使者,準備厚禮,打算與王鏡交好。
…
徐州府邸内,陶謙眉頭緊皺,滿臉憂慮。
他對幕僚長歎:“這女子崛起太快,江東與我徐州相鄰,日後怕是要多事。”
幕僚們紛紛附和,建議加強徐州守備。
…
易京樓中,公孫瓒眉頭緊蹙,在堂中來回踱步。
眼下他與袁紹在河北之地激戰正酣,袁紹兵多将廣、糧草充足,攻勢如潮,公孫瓒雖拼死抵抗,卻漸感力不從心,防線多處告急。
在這諸侯紛争的亂世,多一份助力便多一分勝算。
王鏡如今封侯,手握江東三郡,實力不容小觑,且自己與其有幾分交情,之前還幫過她的忙,自己的老師盧植如今又在王鏡手下,若能拉攏她,無疑是如虎添翼。
于是,公孫瓒緊急召見趙雲,命他即刻啟程前往江東,說服王鏡借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