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吧,今晚在此歇息。”顧懷安道,前面的林扶風勒馬躍下。
雲栖正欲下馬,顧懷安至她身旁,溫言:“小栖下來便好,我接着。”
她擺手:“沒事沒事,下個馬而已,我還是可以的!”
說着便穩穩踩着馬镫,将擡另一腿,隻覺腳下一軟,“騰”的一聲要摔下去,本以為要栽到堅硬泥濘路面上,卻跌入一冷冽寒香懷抱,将她穩穩抱在了地上。
“沒事吧?”
他還在她身後,勻稱修長的手攥着她的胳膊,懷抱溫暖,心跳沉沉。
雲栖跳起來,心道是真未曾想到,坐了一天的馬腿腳會酸成這樣,若不是顧師兄心思細膩,她多半會摔個狗啃屎,忙道:“多謝顧師兄!還是大師兄體貼!”
顧懷安笑道:“無事便好。”
說罷他起身來,又是詢問前方的林扶風:“扶風一路也累了吧。”
林扶風道:“無妨。”
不說林扶風還好,一提他,雲栖覺得這家夥忒沒良心。
她剛剛險些摔下,這家夥不說有所表示,連個表情都沒有,就這麼冷着臉看着,真真小白眼狼!
罵歸罵,任務還是要繼續做。
她活動了下酸痛的腿腳,蹦蹦哒哒湊過去,剛走幾步,瞧見那亮着燈火的客棧,有些發毛。
這客棧立于荒郊野嶺不說,外頭還放了個紙糊人,身着尋常農作衣物,眼睛鼻子畫得甚是傳神,乍一看與活人無異!
雲栖吓得腳步趔趄了下,忙往着顧懷安方向挪了挪,邊挪,邊問:“顧師兄,這裡為什麼要放個紙人?大半夜多駭人啊……”
“林間多妖邪,放置于此,或是出于威懾邪祟考慮,隻是……”他擡手探了氣,神色疑惑,“紙人上并無靈力。”
若是想要在陰氣重之處驅散妖邪,那放置的威懾之物怎麼也會有靈力的,不然隻是個外表駭人的尋常之物罷了,也不知店家是怎麼想的。
“嘟嘟嘟。”林扶風上前敲了客棧門。
雲栖将心思從紙人上收回,瞧見這客棧甚是老舊,木門不知多久未修繕,林扶風一敲,整個門都晃蕩。客棧内也沒什麼光亮,方才他們遠遠見的是這門上頭的倆大紅燈籠,眼看着裡頭的燭火也要燃盡了,約莫不久也會滅。
看來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雲栖剛這麼想,“吱呀”一聲,木門開了條縫。
裡頭露出一渾濁雙目來,雲栖吓得往顧懷安後一躲,見那雙目将林扶風打量了一通,又将視線轉到他身後的二人身上掃視一圈,才将門打開。
裡頭那人消失了片刻,接着燭火亮起,他點燃了盞油燈,照出他蒼老到皺紋縱橫如枯樹的面容。
“老人家,我們來此處歇息一晚。”顧懷安從法袋中拿出三枚靈石。
此處人煙罕至,且并無大門大宗,靈石是極其稀少的東西。
那老者接過,嘶啞道:“隻有兩間空房。”
顧懷安回頭看了看雲栖與後面的林扶風,溫言:“那便我與我師弟一間,師妹一間。”
老者無甚反應,端起個放着一個茶壺的托盤,提着油燈踏上台階。木質台階年代久了,踩着嘎吱作響,細碎灰塵抖落,“阿嚏!”雲栖捂住鼻子,打了個噴嚏。
老者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上樓速度可以說是極慢,三人堵在他身後,兩節木階愣是上了小半柱香。
“你們兩個的。”
二樓更是昏暗,老者手中的油燈是唯一光源,他推開一間房屋,示意顧懷安與林扶風入内,接着帶雲栖走到了二樓盡頭,喑啞道:“你的。”
說罷,也不開門,就這麼盯着雲栖,冷冰冰道:“茶。”
“多謝。”雲栖道了謝,拿起他托盤中的茶壺,那老者才提着油燈下了樓。
雲栖推開門,一股潮濕黴味撲面而來,二樓一片漆黑,她是什麼都看不見,摸索着進入,扶到木質桌椅上,一摸蹭了一手厚厚灰塵,将茶壺放下,再往前是一盞油燈,隻是裡頭的油已耗盡,無法照明。
所幸床單還算整潔,隻是一股散之不去的黴味尋得頭疼,雲栖又是摸了老半天,将窗戶打開,一輪冷月這才灑下光來,好歹不算伸手不見五指了,黴味也略微散了幾分。
她剛忙完,聽得外頭顧懷安的聲音順着長廊而來:“小栖,能聽到麼?”
雲栖站在門口回答:“顧師兄,我能聽到的。”
“你的房間與我們間隔有些遠,不然,我來陪小栖?”
“沒事!”雲栖慌張道,連連擺手,才想起顧懷安看不到,朝漆黑的走廊另一頭叫:“我沒事的師兄,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