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小栖随時喚我。”
顧懷安道,說罷,他那頭關門的聲音響起。
雲栖也關上房門,今日委實是累了一天,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她的意識就開始渙散,許是這幾日見了太多詭異之事,将合上眼,門口那紙人的面容就在她眼前晃蕩,她又晃晃腦袋翻個身子,這下倒是将紙人驅散開了,隻是那樹妖縱橫的樹根又浮現出來,浮現了老半天忽然就成了方才那店主臉上崎岖的紋路。
雲栖一骨碌爬起來,聽得窗戶外頭窸窸窣窣,約莫着多半是半夜風大吹得樹枝作響,又将身子翻回去,正對着窗戶。
這麼一對,她給吓了一跳。
窗戶上,出現一個佝偻身影。
那身影正緩緩攀爬,越過窗棂。由于是背對着,他并未看到内部情形,隻後腿蹬來,稍且站穩後一轉身,頭頂“咣當”就挨了一下,頓時昏迷在地。
門内動靜着實不小,将發出咣當聲,她的房門忽被急促敲響:“小栖?發生什麼了嗎?”
是顧懷安的聲音。
雲栖松口氣,拎起油燈渡靈氣将燈點燃,起身将門打開。
顧懷安白衣勝雪立于她門前,滿臉擔憂。
雲栖擺手:“沒事師兄,就是半夜有人爬我窗戶。”
顧懷安本就不佳的面色更是凝重。
雲栖道:“這人沒靈力不是我的對手,顧師兄放心,還勞煩師兄大半夜起來一趟……咦顧師兄速度好快,我剛發出聲音你就趕到了!”
她由衷贊賞:“師兄修為果然高深。”
顧懷安未回答她,直直入了房内,擡手将那人身子扒拉正,雲栖上前一瞧,這不是方才那老頭是誰?
這邊一想,心裡一膈應,方才這老東西走個路都恨不得磨蹭老半天,現在爬牆倒是快,絲毫就沒有腿腳不利索的樣子,看來方才也隻是裝模作樣打消他們的顧慮罷了。
顧懷安冷着面,将這老頭衣物上束的腰帶解下,又将他手腳捆在桌腿,而後指尖凝氣,朝老頭面上一擊。
老頭的鼻子瞬間歪了,鼻血哇哇流了半臉。
雲栖啧啧稱奇,這般行為不像是往日顧師兄所為,不過也能看出他确實動了怒,心頭不免一暖。
“哎喲……”老頭吃痛嚎叫,叫了幾聲發現無人搭理,渾濁發黃的眼怒目瞪着二人,口中颠三倒四:“她會找上來的……混賬……會來的……三個月沒送了……她生氣,很生氣……”
“你說什麼?”雲栖在老頭面前蹲下身,語氣拔高。
誰會來?什麼生氣?三個月沒送什麼?送給誰?
見老頭不做聲,雲栖拎起茶壺,在他腦門上比劃兩下,吓得那老頭不住往後縮,兩條短腿亂蹬。
她威脅道:“你再不說,這壺和你的頭會碎一個。”
她又将茶壺拎起,往後一甩,沉重的茶壺借着沖力就要狠狠擊來,那老頭也并不畏懼,隻是往她身後一看,那尊面如谪仙的男子卻滿臉生寒,簡直是聖人皮惡魔心,吓得他不禁一個哆嗦,慌忙道:“說!我說!”
雲栖的手這才停住,以為是被自己的氣勢吓到,很是得意的仍是舉着那茶壺,挑眉,示意那老頭往下說。
老頭左顧右盼了好些次,生怕引來什麼似的,最後吞口唾沫心一橫,顫聲道:“這裡,方圓百裡,有,有陰山妖……不交年輕女子,陰山妖會吃人,吃人!”
老頭作出個吃人的神情,見雲栖毫無反應,或覺有些尴尬,又往她身後瞥,頓覺這仙氣飄飄的道長比吃人還吓人,遂沉默了會繼續道:“本來,是一個月一個,但是這幾月,哪來的生意喲,拖了三個月,可算來了一個你,還是個這樣的……”
那老頭竟然委屈上了,一副“若是我被陰山妖殺了那麼都怪你”的表情,雲栖暗自翻了個白眼。
顧懷安冷聲問:“那些年輕女子交到了何處?陰山妖在哪?”
“在山洞!東邊的山洞!我們可不敢見!”
“山洞在哪?”雲栖蹙眉,老頭本不願說,說話跟擠牙膏似的,一句話愣是不說完,支支吾吾老半天,見顧懷安眼神愈發生寒,才不情不願說:“往東三裡,有個紅蓋頭蒙着!你敲三下洞口的木凳,那蓋頭會掀起來,一個人,一定一個人去!貢品放桌上!放了就跑,可不能進那山洞裡頭,進了就要被陰山妖吃了!”
老頭忽然瞪大眼,再三叮囑:“一個人!不然陰山妖會都吃了!”
“還有嗎?”雲栖問,老頭瘋狂搖頭:“不知道了不知道了!全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吧。”雲栖起身,拎起茶壺總算将那老頭砸暈了過去,對顧懷安道:“顧師兄,我們去看看吧。”
顧懷安卻搖頭蹙眉:“你我不知那山鬼是何修為,若是小魔小怪無甚威脅,可若是金丹妖邪,我們三人也斷不是對手。”
雲栖道:“可是,顧師兄,店家這些時日,怕是送了不少姑娘的,若是來得及,說不定我們還能将其救回。”
聽罷,顧懷安緊蹙的眉頭才舒展開些許,仍是有些怅然:“小栖待旁人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