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顧蘅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猛然墜下了懸崖——
“二小姐,不要啊——”
*
一時之間,凜冽的風聲自她的耳邊呼過。
紫雲和秦嬷嬷凄厲的呼喊聲越來越遠了。
如今正是冬天,她分明應該感覺冷才是,不知為何,卻感覺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滞。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正好掉到了一顆樹上,樹枝劃破了她的後背,但好歹算是緩沖了一下墜落的力道。
後來,樹枝也終是承受不住,顧蘅再三掙紮,仍舊滑落了下去。
本來以為已經必死無疑,不料這處懸崖下,竟有一個很深的池塘。原本上方已經結冰,卻不知道被什麼重物砸破了冰面。
顧蘅險而又險的逃過一劫。
憑借着強大的求生本能,顧蘅用力全力遊到了岸邊,終是再也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不料,這一暈,卻讓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中的一切,恍若前世已經發生過一遍。
原來,她并非被父母遺棄的孤女,而是京城永甯侯府流落在外的女兒。
她有人疼,有人愛,父母甚至在她丢失之後,日夜以淚洗面。
她雖一直被養在長樂縣,但不久之後,就會被認回京城,曾經欠缺給她的榮華富貴,侯府都會千百倍的補償給她。
而且,她還有一門自幼便定下的婚約,那謝家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着實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
隻可惜,夢裡的好運似乎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成婚之後,她在一次宴會上,竟然被當朝太子看上,而她那軟弱的夫君,竟然畏懼太子的威嚴,将她拱手相讓。
顧蘅不從,在夢裡千百次想逃離求囚牢一般的皇宮,卻又無數次被抓回。
每次逃走失敗,她都會面臨更加嚴苛的懲罰。
許多次,她都想,不如就此死在床榻上好了,也好過日日夜夜被反複淩辱。
那時,父母兄長還想搭救于她,不料太子竟将永甯侯府全家下獄,隻為堵住顧蘅的所有退路。
心灰意冷之際,偌大的京城,竟隻有顧蘅年少時的竹馬願意搭救于她。
沈徵玉那時不過也剛中狀元而已,官位也不高,卻甯願冒着丢了性命的風險,也想救她于水火。
然而,顧蘅還沒等到逃出升天的那日,東宮的良娣先給她端來了一杯毒酒,逼迫她喝下。
一陣鑽心的疼痛過後,夢中的一切瞬間化為虛無。
顧蘅猛然睜開眼,被吓的冷汗涔涔。
隻可惜,她夢中的一切都太模模糊糊,她看不清所有人的臉。
若是能得知太子的長相,便也能提前提防這個仇家了。
下一秒,顧蘅感覺身上很冷。擡頭一看,月亮早已高高的懸挂在天上了。
想來如今已然是半夜了。
此刻雪雖然已經停了,可仍舊很冷。
顧蘅強撐着身子爬了起來,今天的經曆雖然很曲折,但好歹沒有缺胳膊少腿,還好好活着。
但她剛往前走了幾步,卻感覺腳下好似踩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竟然是個人!
這一幕,吓的顧蘅跌倒在地。
半夜,荒郊野外,遇上一個不知生死的人。
哪怕顧蘅從小便是個膽大的姑娘,如今也被吓的不輕。
“喂……你還活着嗎?”
言畢,顧蘅撿了一根樹杈子,往那人身上捅了捅。
毫無反應。
沒有辦法,顧蘅隻好壯着膽子上前,将手指放在了那人的鼻息下。
天寒地凍間,那人的呼吸雖然微弱,但确實存在。
“……還好,還有氣。”
顧蘅拍了拍胸口,總算是松了口氣。
下一刻,她伸手擦了擦那人臉上的雪,卻在看清面容的那一刻,震驚無比。
“……阿徵?”
在方才的那個夢裡,别人的臉她都沒有記住,唯獨沈徵玉的臉她記得清清楚楚。
從三歲到十二歲,她與阿徵一直比鄰而居,雖然不是親生,卻早已情同兄妹。
雖然後來他不告而别,但顧蘅也從來沒有怪過他。
更何況,在剛剛那個荒唐的夢裡,也隻有他願意不顧一切的搭救自己。
顧蘅咬了咬唇,終是下定了決心。
這個人,她一定要救。
隻是,幾年未見,他的右邊眼尾下,為何會多出一顆紅痣呢?
沒等她更深入的思考,身下的人先動了動,下一秒,竟然猛的起身,将顧蘅撲倒在地。
男人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不得。
顧蘅擡眼,隻見男人雙眸猩紅,一字一句,艱難的詢問。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