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臻靜靜聽趙茗說完:“跟我一起走?”
趙茗點頭,“隻要你不去晉國,随意将我安全送到哪座城中都可。事成之後,我便傳訊給我的醫士,他醫術精湛……想必你也聽說過他的名号,晉國南羲子。”
“南羲子是你家中的醫士?”華臻凝眉,“你是王室的人?”
趙茗嘴角輕掀,緩緩道:“與王室有些淵源罷了,算不得王族,隻是你既知曉南羲子,也該知道讓他出手診治有多難,你今日若幫了我,你的眼睛便有救了。如何,這買賣你做不做?”
“我如何信你?”
趙茗俯身往腰間摸去,終于掏出個玉牌,“王宮令牌可以作證麼?”
淵眠從她手中接過,翻看幾下,回華臻:“不像是假的。”
趙茗得意一笑,“我說實話吧,其實,我家乃是晉國朝中重臣,可惜近日遭歹人所害,我——诶,你怎麼不聽。”
華臻坐回方才靠的大樹底下,閉目,“信口謅來的謊話有什麼好聽的,我對你的身世無甚興趣,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好。我們此去的是衛國,要跟着就少說話。”
趙茗悻悻地收好自己的包袱,拉着珞兒到不遠處的樹下坐好。
“有什麼了不起的。”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趙茗便被人搖醒了。
不得不說,這是她這兩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她睜着惺忪的雙眼問華臻,“這麼早就走嗎?你們也被人追殺啊?”
華臻掃了她一眼,“若你昨夜說你還正被人追殺,我斷不會答應你。”
趙茗猛地清醒過來,笑道:“沒人追殺我!”
華臻牽來一匹棕紅馬,“會騎麼?”
趙茗眼裡放光,手撫摸馬鬃,翻身上去,“會的。”
隻是在宮裡她騎馬的機會極少。
一行人快馬加鞭行往衛國。
暮色漸深,公孫遊望了眼不遠處的村莊,對華臻道:“明日便可進衛國國境了,想必不會再遇到燕國來兵,今夜可住下?”
華臻把手中的紙張疊好收回懷中,這是她一路上抽閑暇時畫下的輿圖,隻是已有些記不大清楚了。
“住下吧。”
太陽穴隐隐作痛,許是太缺睡眠又要思考所緻。
趙茗卻勁頭十足,“不如我先去探探,再回來給你們引路。”
許久未騎馬,她一點也不覺疲累,反而興奮得緊。
華臻正要開口阻攔,趙茗卻駕着馬飛奔,踏塵而去,隻看得到她若隐若現的背影。
公孫遊側頭問她:“王姬覺得她值得信任嗎?”
“若她騙我,我會讓她百倍償還。”華臻翻身下馬,天色逐漸昏沉,暗流卷動殘雲,壓在頭頂,有些讓人喘不過氣。
天空偶爾傳來幾聲鳥鳴,顯得周遭更為空蕩。
趙茗還未歸來。
華臻語氣堅決,“不必再等了。”
公孫遊卻上前一步,“既然你信她,我們便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華臻的眼疾是多年沉疴,他見過她在暗夜中的無助,也知道她多渴望痊愈。
“世上不止一個南羲子。”華臻心意已決,“再去找她太過費事,她既不願便算了。”
淵眠道:“奴婢去找找吧,或許是出事了。”
期晚也急忙道:“王姬,您的眼疾不能再擱置了。”
華臻歎了口氣,重新上了馬。
村莊外是一片空曠的石路,石路邊有小口,下馬進入後便置身于高聳入雲的山林中。
似乎不久前此處剛有過雨水,草地濕滑,泥土松軟,華臻擡腳,猶疑片刻。若是騎馬進入此處或許真會跌滑滾落,可趙茗看起來精通馬術,似乎并不會落得呼救無門的地步。
難道有人在此設埋?
她心懸起幾分,手捏緊了腰後别着的尖刀。
方才為了早些找到趙茗,她讓幾人分頭行動,可眼下卻愈發覺得怪異。
腳底是摩擦草葉的聲音,偶爾幾絲涼風刮過也如同撥弄琴弦嘩嘩作響。
華臻邁出右腳,卻猛地感受到腳底下跌的重量,原是踩到了陷阱!整個人不停地朝前撲去——
她飛速地拔出匕首,想要将匕首釘進土地中,可深洞的黑暗來得太快,像一陣飓風要将她吸進去。
這時,另一道力量緊緊将她手臂拽住。
她還未來得及借那人的力,忽地感受到那人的腳底滑過濕潤的泥土,也往前跌了幾步,兩人一齊向洞中墜下。
華臻咬緊牙,用盡全力将匕首往洞壁上刺去,身後的人突然環住她腰,默契地握上她那隻手腕,用力将匕首推出——
匕首深深地釘進洞壁,堪堪将二人拖住。
兩人的手一起握住刀柄,環在她腰間的手猛地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