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燕王城郊,期晚拿着線報掀開車簾,對華臻道:“王姬,趕上了。華徹要見的人正從宮中趕去安陽酒樓。”
華臻透過車窗看見不遠處與商販交涉的褚瀾,回神後道:“他要見誰?”
她從前怎麼不知他跟燕宮的人交好?會是誰?
期晚斟酌道:“說是華徹找了個大人物做交易,或許是……?”期晚沒說出口,華臻卻猜到了她想說什麼。
“我們去安陽酒樓麼?”
華臻斂眉,華徹如今自身難保,定是急切想找個靠山,可她想不出商麟有何理由與衛國結盟。燕國本就地大強盛,何須庇護遠處風雨飄搖的衛國。
除非……
“我不想去。”華臻還是說了真心話。
期晚愣了片刻,随後聽華臻說:“罷了,你進去,我在隔間等。”
“王姬,您是不是在避着什麼?”期晚凝眉,“若實在不便,可将淵眠喚來,她近日就在附近。”
“沒什麼好避的。”華臻輕搖頭,“去跟褚瀾說一聲,我們要走了。”
“王姬還是不願告訴公子瀾您的身份麼?”期晚問,如今她們身邊幾乎所有人都知曉了,就褚瀾還被蒙在鼓裡。
華臻“嗯”一聲,将已涼透的苦澀藥汁悉數飲下。
她不說,他又未必不知曉。知曉了卻不說,那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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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酒樓。
華徹急得在雅間中踱步,不知哪步出了錯,竟還是被晉王知曉,暗中追殺他都追去衛國邊境了,可恨他以為殺華臻隻是小事,并未帶足人手,誰知會出這種禍事。如今華臻不但殺不得,還得哄着她,若她一不高興比他先回了衛國,真成了衛王,那他就是天下的笑柄。
“人還沒來麼?”華徹從桌上端起碗茶水灌下。
他跟那人雖不熟悉,可卻是拿出了不小的東西來換。衛國助那人全力排除異己,還奉上整整十座城池,隻是換個送他安安穩穩回衛國,不論如何,如今隻要保住性命和國君之位便好。
終于,雅間門被人敲開,華徹如同見了救命稻草,急急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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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臻望了眼房門緊閉的雅間,指着旁邊那間同小二道:“就這間吧。”
“好嘞。”小二應了聲,帶幾人進了隔間,華臻這才壓低聲音問:“方才那間房門為何有兵士守着?”
小二揚起笑臉,“應該是宮中貴人吧,咱們酒樓菜色好、酒釀香……”
待小二走後,華臻給期晚使了個眼神,期晚很快出了房門。
褚瀾向來不管這些,也不問華臻要做什麼,隻是平靜地給她布菜,片刻後不鹹不淡地問了句,“是他在隔壁麼?”
“我倒是有些好奇,若你們注定要成敵人,會如何?”
華臻執筷的手不可察覺地頓了頓,随後淡然道:“若我們注定成為敵人,你會不會後悔離開齊國跟我四處飄蕩?”
褚瀾聞言輕笑一聲,給華臻的酒杯斟滿,“我們永遠不會成為敵人。”
很快外面傳來粗犷的怒斥聲,随後是期晚的低聲求饒。
褚瀾立即轉頭,隻見華臻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果然,房門被推開,期晚面色如常地走進來,附到華臻耳邊。
華臻冷笑,十座城池,他倒是豪氣。
“他說要助那人早登君位……”
話音未落,隔壁登時人聲鼎沸,鬧嚷起來。
“有刺客!保護公子!”
突然有人大喊。
華臻立即走到窗邊,隻見對面閣樓之上弓箭頻發,正對華徹所在雅間。
她倏地走出房門,直奔隔壁,踹開房門後在亂作一團的人群中揪出了倚在牆根挪動想要溜之大吉的華徹,華徹對上她的眼,眸色驚恐,深吸一口氣喊了聲“阿姊”。
華臻朝對面被圍着極緊的人看了眼,商初也回望她,“這誰?”
華徹急道:“自己人自己人,這是——”
華臻不由分說地拎着華徹的衣襟往外走,身後傳來商初憤懑的聲音:“生意還做不做!”
她頓住腳步,淡淡側過頭,“不做。”
“這誰啊,衛國太後?”商初罵了聲,随後又看向窗外,“這又誰?是不是商麟那狗……”
他不是剛回來麼?怎麼又有力氣折騰?
已是破爛不堪的房門又被人狠狠一踹。
“狗什麼?”
來人如同天神下凡體察民情,閑庭信步與屋中衆人格格不入。
華徹喘了口氣,望着身旁以極快速度拉他蹲下的華臻,“我們蹲下做什麼?”
“你想死?”華臻的眼神刀過去。
華徹抱緊腦袋,“我不……”
商麟目不斜視,一步一步朝商初走過去,圍在商初身邊的人卻不由自主地互相張望,欲從商初身邊散開。
商初氣息紊亂,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商麟從頭到腳打量他,啧了聲,随後伸手将商初手中緊握的折扇奪過來,裝模做樣地端詳片刻,終是笑了。
商初松了口氣,下一息卻被撲面而來的劇痛震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