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斂蓦地感受到,抱着他的懷抱似乎緊了緊。
他擡眼向上看,看見晏聽燈長眉輕蹙,下颌似是有些緊繃,但總歸還是那副有些陰森森的樣子。
方才的那聲“對不起”大概是他幻聽了,他想着。
第一次離“鬼魂”這樣近,甚至還被掐着脖子威脅,少年一看就被吓得不輕。
但晏聽燈的懷抱不知為何就讓他如此的安心,被他抱在懷裡這麼長時間,此時夏斂心中的驚懼感,随着逐漸回升的體溫,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小槐!”
“李小槐你終于醒了!”
激動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輕易地就吸引到了少年的注意。
夏斂突然打了個冷顫,但晏聽燈默不作聲地,輕撫着他的背,少年才緩緩從他懷裡擡起眼。
等看到女孩睜開的眼睛裡,盡是純粹的懵懂天真時,少年才敢真正地放下心來。
“沒事了。”盡管夏斂平時足夠冷靜勇敢,但這總歸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惡鬼顯然看出了少年的後怕,此時正略有些僵硬地安慰着他。
克制的動作醞釀着怒氣。
祂心念一動,那些本就正在苟延殘喘的槐鬼本體,似乎并未想到這些黑霧的卷土重來,剛開始被黑霧嫌棄留下的些許殘魂,此時也被恨恨地“吃”了個幹淨。
“小槐……嗚嗚嗚你,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幾天都經曆了什麼嗚嗚嗚……”
“……臭李小松,你能别哭了嗎,哭的我腦袋疼。”
女孩的聲音稚嫩,可意外聽着穩重極了。
理智回籠,看着面前的這副熱鬧場景,夏斂也生出了幾分劫後餘生般的慶幸感,就連此時從門口照過來的日光都那麼明亮溫暖。
隻是……
一不小心瞥到,被放在床頭處,那面已經碎裂的銅鏡,淡淡的涼意在心中閃過,少年唇邊的笑容稍滞。
這件事,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
此時的南莊村口。
有着厚重樹冠的槐樹無風自動,裡面寄生着的“東西”,因為過分兇殘的捕食者而受了重傷,幾乎就要消失殆盡。
但……或許天無絕人之路,此時正好一陣夏風吹來。
“嘩嘩嘩—”,濃綠的樹葉随風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因為這陣風從樹上落了下來。
“嘶—”
“怎麼了宋哥?”身旁的小弟很有眼色地詢問。
“……沒什麼。”宋翔從樹下擡頭,向四周看了一眼,說。
總感覺……剛才有個格外冰涼的東西掉在了他的腦袋上,但宋翔伸手一摸,卻是什麼都沒有。
幻覺嗎?他想。
畢竟自從那天追那個小子,從山裡出來後,他就時常會有這種,莫名的感覺。
……
該說她是幸運呢,還是不幸?
從原本寄居着的老槐樹上,掉下來的“槐鬼”,經曆了這樣一場毀滅般的打擊後,竟恰好落在了一個魂魄不穩的家夥身上……
槐鬼冷笑,果然她就是命不該絕。
雖然心中仇恨,但她還是清楚,就憑現在的自己,要想恢複實力,還得老老實實地修煉不知道多少年。
不過,從殘魂處傳來的記憶中,那個名叫夏斂的天引體……
雖然那個不知底細,但實力強大的惡鬼總在他身邊。
但,俗話說,富貴,險中求。
——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不在乎這群人類是否會發現,之後的好戲究竟會怎樣上演。
此時的惡鬼隻想将那個不知死活,敢威脅祂的小小鬼魂抹殺掉。
天空霎時昏暗,黑色的霧氣翻滾——
特殊事務管理局,西南總局。
“鈴鈴鈴——”桌上急促的鈴聲,是隻有緊急的情況才會響起。
“喂,你好,這裡是孫……”帶着細框眼鏡的中年女人接起了電話,隻是對面的急性子顯然不想等她說完。
“孫局長,剛才‘日影’在某地檢測出了異常的強大術法波動。”
雖然能被“日影”檢測出的,都是格外強大,且不确定的術法,但作為全國,甚至世界上少有的術士活躍區,這種情況在西南這邊也并不少見。
“能識别出,大概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嗎?”女人揉了揉額角,問。
“目前還沒有分析出來,畢竟那股力量是突然爆發的,出現的很快,消失的也很迅速……不過,就當時的記錄而言,是極為強大的波動。”
電話那頭強調了好幾次“強大”,試圖讓她明白這次的不同尋常,多關注一些。
畢竟他也知道,“日影”還不穩定,一般來說,一個不清不楚的信号,并不能讓局裡的人過分關注。
但這邊的人依舊公事公辦。
“好的,請把詳細的資料發來,我稍後會讓人處理。”
"孫局長——"意料之外的,對方并沒有挂斷,反而叫住了她。
其實從孫懷青接到電話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對面是熟人,但她卻沒有想到,對面的人會突然跟她說這些。
“這次信号的發出地點,是在宛城……南莊村。”他說。
質詢消失在唇邊,孫懷青輕蹙了下眉。
老練的局長最終還是屈服,她知道對面的人是什麼意思,所以最後她還是說:
“……我知道了,過幾天我會讓老秦親自帶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