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憤憤地喝着碗裡的鴿子湯,把宣斐當作鴿子肉嚼了又嚼。
等他吃了半飽才想起來問:“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六年前的事?”
快一年了,他從沒發現宣斐對當年的事有什麼印象。
宣斐又給明華的碗中添了點肉,在撒謊後自己被明華記恨和供出劉斌讓他被明華報複中猶豫了兩秒,然後果斷選擇供出劉斌:“昨天去榮記給你買蝴蝶酥,正巧遇見了劉斌。”
點到即止,絲毫不顯刻意,又剛好能讓明華明白事情的起因。
明華聞言果然一拍桌子,怒道:“我就知道!該死的劉斌,重色輕友就算了,竟然還敢背後暗算我!”
他拿起手機,準備找劉斌算賬:“不行,我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
宣斐見狀立刻按住明華拿着手機的腕部,善解人意地勸阻:“他和許輕鴻在一起呢,這會打擾不好。”
明華更生氣了,一邊嘟囔着“是可忍熟不可忍”一邊說繼續打開手機:“就是讓他不好!”
憑什麼自己操勞了一夜,丢盡了臉面,他卻遠在西城悠哉過二人世界?
天下就沒有這種不公平的事!
必須要去騷擾他!
宣斐怕他在氣頭上說出什麼要緊話,趕緊抱住明華并狠心使出了殺手锏:“他就是提醒我一句,再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事實,他要問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你準備怎麼回答?”
明華卡殼了,愣愣地盯着宣斐。
他被打敗了,這輩子就沒見過宣斐這麼不要臉的人!
借機欺負人就算了,還淨往人傷疤上戳!
宣斐也知道自己昨天過分了,他捂着明華的眼睛,将人抱在懷裡哄:“我的錯,别生氣。你不知道自己求我的時候是什麼模樣,我肯定忍不住的。”
過分漂亮的眼睛裡溢滿水汽,無端引人瘋狂。
明華順着他的話也想起了昨天那聲“老公”叫出後宣斐狂熱的樣子,他咽了咽口水,覺得身體似乎還殘留着昨天的餘韻。
宣斐看着他不斷滾動的喉結,終究沒忍住湊上去輕咬了一口,等明華抖了一下才松開手:“你再不吃,我可又忍不住了。”
明華一把推開這個色鬼,慌慌張張拿起筷子,味同嚼蠟地啃着鴿子腿,再不提剛才的事。
哪還顧得上生不生氣的,那股怒氣早被吓到九霄雲外了。
宣斐笑了笑,也端起了面前的碗。
等明華吃過飯,宣斐就又抱着人去了卧室,躺上床後他輕拍明華的後背:“再睡一會,休息好了明天帶你回祖屋裡玩。”
明華立刻擡頭看他:“我疑惑很久了,那是你的房産嗎?”
如果不是,當年宣斐不會如此悠閑的坐在人家門口的藤椅上小憩,但如果是,為什麼這幾年自己去了那麼多次卻再沒遇見過宣斐呢?
甚至木屋的門都未曾打開過一次。
宣斐先是沉默了一會,才說:“不算,那是我外婆家,媽媽從小生活的地方。”
明華:“你外婆家?”
宣斐點頭:“嗯,我外婆前些年就不在了,那幢房子一直空着。六年前我正好畢業,是特地抽時間回去看一眼。”
外婆隻有兩個孩子,媽媽早逝,舅舅也因工作原因早早搬出老房子,所以那裡從八年前外婆去世後就一直空着。
他起初還經常會抽空回去看看,但斯人已逝,他又長居北城,工作和生活的瑣碎一多行程慢慢就減少了。
再深刻的記憶都會随着時間流逝蒙上一層層薄霧,直至完全從腦海中消逝無蹤。
原來是這麼回事,明華心裡有數了。
他對那個老木屋還挺感興趣,非常期待明天的行程,于是他回抱住宣斐,果斷地閉上眼睛:“好,明天一起去。”
第二天,早飯後二人準備出門。
年關将至,杭城的氣溫越發低了。
小區裡的落葉植物此時光秃秃的隻剩枝幹,平時總愛站在樹梢叽叽咋咋的鳥兒也全部失去了蹤影。
二人穿着過膝的羊絨大衣,明華的脖子上還戴着一條和宣斐大衣同款的圍巾,是在出門前被抓着強行圍上的。
小區距離木屋有點遠,明華坐在車上看路邊關閉大半的商戶,才發現這條熟悉的路自己已經很久沒來了。和宣斐再遇前他時不時就會去小巷走一走,盡管知道再見的機會渺茫,但仍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今天,他終于帶着當年那個人一起回來了。
狹窄的小巷不太方便開車,宣斐将車子停在外面的公共收費區,然後牽着明華一路走過去。
随着步伐深入,新年的氛圍越發濃郁,巷子裡幾乎每家門前都挂着大紅燈籠,不時能遇到小兒追逐打鬧的身影,看的二人心裡溫暖不已。
他們在熟悉的木屋前站定,不約而同擡起頭。
明華甚至有一瞬紅了眼,六年裡一次次重回故地,今日終于柳暗花明。
木屋仍是當年的樣子,六年的時光并未在它身上留下過多歲月的痕迹,門口的藤椅和石凳也日複一日安靜堅守在原地,隻有原本枝葉繁茂、燦爛盛開的淩霄花如今隻剩下主幹尚存的枯枝,稀稀落落綴在木屋外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