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捧着一個小碗吃完,他們才進了地鐵站。放學和下班的時間湊在一起洗,正是晚高峰,人多的都沒地方下腳,等了兩趟終于擠進車裡。單念緻抓着吊環站任故文身邊,胳膊緊挨着,心中暗喜,所有交通工具裡,他最喜歡地鐵了。
任故文的心情卻比單念緻差太多了,地鐵擁擠,耳邊全是嗡嗡的聲音,他捂着砰砰跳的心髒,臉色發白。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回去的路上會突然難受。
單念緻察覺,擔憂的看向他,“你怎麼了?”摸了摸任故文的手,不冷,反而出了很多汗。
任故文騙他,道:“我就是有點低血糖。”靠在門邊緩了緩,悄聲從上衣口袋裡拿出藥,不動聲色的背過身,吞下藥丸。
好在聚會的地點不遠,坐三站就到了,下車後,單念緻扶着他,走到自助販賣機前買了瓶水,打開後遞過去,道:“快喝點,”看着任故文臉色逐漸恢複,自責道:“每次坐地鐵你都難受,我們以後不坐了。”
小臉皺成一團,别提多擔心了。任故文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是我身體不好,不怪地鐵。”
他們剛吃完東西,一碗燒烤還放了烤餅,吃那麼多,不可能是低血糖。任故文在騙他,就像開學那日單念緻編的謊言一樣。
單念緻心想:可能任故文曾經在地鐵上經曆過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每次都會很難受,以後堅決不坐地鐵了,我有很多錢,可以帶任故文打車。
下定決心後,單念緻站起來,把飲料拿在手裡,把任故文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正色道:“我們走。”嚴肅的表情,好像他真的沒趁人之危占便宜一樣。
任故文沒将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一條胳膊隻微微用力,看似是單念緻攙着他,其實是他攬着單念緻往前走。小朋友善心爆棚,當然要配合。
幾個同學訂了間包廂,原本想着慶祝的時候難免喝酒互抹蛋糕,在外面會打擾别人。然而任故文推門進去的時候,空氣中死氣沉沉,所有人都低着頭,不說話。任故文趕緊打開手機查看比賽的消息,沒有任何獎項。會不會出錯了,從初賽晉級賽一直到半決賽,他們一直都是導師看好的隊伍,甚至還拿過最佳創意獎,決賽怎麼可能連優秀獎都不是。
聽見開門聲,陳曉東擡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故文來了。”看見任故文身後的單念緻,陳曉東走過去,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任故文家裡的小主人,還在上高中,不能喝酒。”說罷還喃喃自語道:“來了兩個不能喝的,剛好,有人把我們擡回去了。”
入座後,單念緻稀裡糊塗的端起橙汁和他們碰了杯。包間裡氣氛太壓抑,沒人動筷,單念緻隻好小口小口的喝水。任故文坐在身邊,轉了盤子,幫單念緻夾了好幾筷子他喜歡的菜,輕聲道:“你吃,不用管别的。”
單念緻低頭吃了一點,再看向任故文時,他已經在問其他人比賽的具體情況了。他們是大學同學,認識的時間很長,情誼也長,在單念緻沒了解到的地方,任故文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單念緻卻隻有任故文。他默默的吃着,也被這股悲傷的氛圍帶動,心情沉甸甸的。
說到氣憤的地方,有人拍桌子,怒道:“李淮揚那組絕對抄襲了,這麼多雷同點怎麼可能隻是創意相撞,虧我還以為這次比賽多公正呢,結果查都不查,就給他們頒了一等獎,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們抄襲,靠,爹喊兒老子。”
任故文問道:“這次的設計圖除了你們,還有别人看過嗎?”
陳曉東搖頭,道:“每次讨論都是去你那裡,沒給别人看過。”
又是一陣沉默,任故文問道:“那電腦有沒有可能被人動過?”
“電腦都放在宿舍,怎麼可能……”想到什麼,陳曉東問一個人,“王朋乾,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宿舍有一個人也參加了比賽,是不是李淮揚那組的?”
王朋乾點頭,道:“但我電腦設了密碼,他打不開。”
一衆人剛燃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聽完前因後果,單念緻弱弱的說,“如果會點技術的話,破解一個密碼不是問題。”
所有人看向他,任故文輕聲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人攻破密碼看了裡面的稿圖?”
任故文的眼神讓他很安心,單念緻鼓起勇氣道:“如果對方能破解密碼,那很有可能也會在電腦裡安裝監聽器,這兩樣技術難度都不算高。而且你們剛才說,對方不光設計出來的東西一樣,連理念都大差不差,甚至比你們設想的更完善,所以可能你們的對話被對方聽到了。”
所有人聽完,細思極恐,沒想到多日的行動都被旁人監視着。任故文問他,“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休學那段時間無聊,自學的,”單念緻說,“如果你們帶了電腦,我可以試着查出對方的網絡地址。”甚至還能反監視回去。
休學的時候……
任故文一直不知道單念緻那段時間經曆過什麼,才會為自己選擇一個如此悲涼的結局。墓園裡,照片上的那個少年是誰?為什麼手腕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他有多少次想要放棄生命?為什麼這麼久不回家,父母不管不問……
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任故文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