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曾失去味覺長達三年之久單念緻廚師的評價。
背着滿當當一籮筐,單念緻在廣場外的石階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寒冬接近尾聲,路邊的樹木下,積雪悄然聚集成堆,溫暖的陽光落在上面,晶瑩的雪開始消融。
一切都在預告着春天要來了。
“你們曦城太冷漠,”喧鬧的人群外,單念緻對他說。
也許旁人會以為這個人是在自言自語,可隻有單念緻知道,他在和他看得到的愛人說話。
時隔多年,那場夏日驚雷仍如陰雲般遮擋着單念緻,走過那麼遠的路,遇到那麼多的人,仍舊揮之不去,牢牢紮根心頭,與模糊的血肉混在一起,生瘡結疤,與單念緻同生同長,永無休甯一日。
隔了一會,單念緻又說,“你也太冷漠。”
幻象裡的人大概說了很多辯解的話,但小單少爺不滿意,向後一卧,翹着二郎腿,躺在幹燥的石闆台階上,一時興起,忽然沖天空大聲喊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陌生的地方,人的膽量總會比尋常大一些。
這裡熙熙攘攘,喧鬧無比,沒人聽得到他喊什麼。
單念緻歪頭,看向别人眼中不存在的人,笑道:“我們晚上喝酒吧,利亞姆他們家自己釀的酒……”
目光穿過虛幻光影,落在了一旁的台階上,單念緻忽然噤聲,不遠處竟然真的坐着一個人,還是一個穿着單薄潮流皮衣黃皮膚的人。單念緻哀歎道:不是吧,在這個天涯海角連手機都沒普及的地方竟然能遇到老鄉。
那人眉峰淩厲,目光如炬,一副不好惹的模樣,見單念緻看過來,開口問道:“中國人?”
過完詩瘾稍微社死的單念緻,道:“……哈哈,好巧,你也是?”
“當然!”男人回答的幹脆響亮,望着遠處銅鼓喧嚣,手裡忽然拿出一個挂墜,是一個黃頭發的立體動漫人物,在單念緻眼前晃了晃,問道,“這個電影看過嗎?”
……什麼?
根據以往的經驗,單念緻以為他的第二句話會是:“我××人,你哪兒人啊?來旅遊還是散心?要不要結個伴?”
所以猝不及防被問有沒有看過電影,一時遲鈍,全當這人是電影人物的粉絲,走哪都要安利一下。
眯眼盯了一會,單念緻如實搖頭,道:“沒看過,國内新出的嗎?”
單念緻覺得自己的回答很正常,但男人卻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語氣激動的問道:“你都不看手機嗎?這電影五年前就爆火全網,今年九月該出第二部了。”
“啊?”單念緻看起來有些茫然,心道自己果然是遇到傳說中的應激粉絲了,笑道:“我很多年不關注國内的事了,”單念緻看了一眼男人的神色,問道,“電影講的什麼?好看嗎?我小時候還挺喜歡看動畫的。”
應激粉顯然對單念緻非常無語,卻還是安利道:“一個勇敢的少年拯救世界,卻總有廢物拖後腿的故事!”
廢物兩個字重音尤其深,說得這麼簡單,單念緻沒聽明白電影講了什麼,反倒聽出這個男人對“廢物”的嫌棄。
大概是沒什麼事情,表演要很久才能結束,應激粉和單念緻漫聊起來,他講得不多,但說起電影的編劇,神情是掩飾不住的崇拜,道:“電影的其中一個導演是我學長,Q大的!”
那你也挺牛叉的,單念緻默默附和。接下來的五分鐘,男人在單念緻面前細數編輯學長從小到大的履曆,太陽慢慢偏移,單念緻淡淡一笑,一隻手放在光影裡,覆蓋在一旁的地闆上,輕輕敲打着。
末了,男人說,“電影也不錯,值得去看。”
單念緻閉眼,心道:你說了那麼久也不跟我談劇情,也不說網友的評價,更不說票房,隻說它火,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難看?
咳咳!
單念緻正經道:“謝謝你的推薦啊,有機會我去看看。”
一舞終了,穿着特色服飾的舞者從人群中走出來,震耳的民俗古典樂戛然而止,世界恢複片刻安甯,下一秒,音響嘔啞的嗓音再次嘶吼,這次換成了節奏感超強的hiphop。聽到音樂,男人站起來,下台階的時候,莫名嘀咕了一句,“可惜是個死戀愛腦,他到底是怎麼看上那個廢物的。”
單念緻:……
是在說電影的主人公還是導演學長?
下一個節目是街舞表演,而剛剛在單念緻身旁的應激唯粉,此刻已經跑到了廣場中央和其他三個夥伴彙合,每個都穿得讓人在雪地裡看到忍不住打冷顫的衣服,卻跳出一場火熱無比的舞蹈。街頭藝人全世界巡遊表演,單念緻遇到過挺多次,他往台階上走了幾步,站起來透過人群看廣場中央。
這裡沒有舞台,舞者站在哪裡,哪裡就有一束聚光燈,人自身散發着的光芒,比太陽耀眼。
單念緻轉頭看向身旁,笑道:“可以邀請你看電影一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