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中,月上中天,整個朱府連同周圍的人家都陷入寂靜中,代真精神地坐起來,“嘎嘣嘎嘣”活動着手指,脫了外頭喬裝的丫鬟衣裳,露出貼身的黑色勁裝。
“終于等到了,這樣偷偷摸摸的潛伏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我以後再也不這樣玩了。”
代真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抱怨道。
沈浪從她脫下的外裳中找出個長條的匣子,打開捏了把線香在手中,“我才無辜呢,跟着你,偷雞摸狗的勾當做遍了,沒有一件是能問心無愧說與旁人的。”
代真“嘿嘿”一笑,從袖中抽出一隻火折子,吹亮了,又晃滅,“我這不是陪你一塊做麼?身敗名裂咱也是一對摯友!”
沈浪歎道,“恐怕在外人眼中,是狐朋狗友罷。”
“狐朋狗友”分别拿了幾條線香與火折子,以及代真特制的“封脈針”,各自走了一條路,去“抓老鼠”。
前面進行得很順利,那些隐居的老鼠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地被封住了内力,與常人無二。
一路平推過去,代真與沈浪在某處異常寬闊的院子前彙合。
沈浪神色凝重,“這處院子……比之前那些人的大出三倍有餘……”
朱百萬對願意在他府中隐居的高手皆是百依百順,無論哪個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盡量辦到,自然,世上很少有錢辦不到的事情。
但這處明顯比其他人大的院子,會是什麼人在住呢?即便朱百萬不在意,可其他隐居高手怎會容忍這樣明顯的區别對待?
一陣夜風卷着旋兒吹過,隐在暗中的植物左右搖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乍聽之下,仿佛鬼魂鳴叫。
沈浪道,“或許這個,會是我們今晚最大的對手。”
代真拍着他的肩膀鼓勵道,“反過來也一樣成立,我們也是裡頭這個家夥這輩子最大的對手!”
沈浪失笑道,“不錯,算不算對手,總要交過手才知道。”
代真老神在在地點頭,心中卻死命祈禱,希望迷藥百戰百勝,再創輝煌,别給他們打架的機會!
二人沒有開門,如先前一般輕巧地躍上了牆,跳進院中。
走了沒幾步,二人便面色大變。
沈浪望了望傳出鼾聲的屋子,不自禁握緊了拳,“有十幾丈遠罷,我們就聽到了他的鼾聲……”
代真一咬牙,“就是豬也沒這麼吵,不管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這次,他們向屋子裡吹進了雙倍的迷煙,裡頭的鼾聲自始至終沒有變化,既沒見減小,頻率也是跟先前一樣。
門并未拴上,輕輕一推,便可進去。
沈浪步入房中,隻見東邊一張尋常四倍大的床上,躺着一個小山般的身影。
少得可憐的光線足以讓他明了那座肉山何等壯碩。
幾乎同一時間,代真與沈浪指尖的封脈針同時激射而出。
下一刻,兩聲“叮當”的金鐵交擊聲響起。
代真驚駭道,“針……被他的皮膚反彈開了!”
沈浪的右手握在腰間挂着的無名鐵劍上,神色愈發端凝。
“嗯——”床上的人發出一陣被吵醒的聲音,揉了揉眼睛,緩慢遲鈍。
趁這時機,代真擡起手臂,扣動臂間的機擴,“咻咻咻”接連射出三針。
隻聽“噗”的一聲之後,那些針接連沒入肉山的體中。
還不等她松氣,便聽到那座肉山頓了頓,繼續發出窸窣的聲音——他仍能活動。
代真神情僵了僵,疾速道,“他太胖了,我的機關雖然能把暗器送入他的身體,卻會被厚重的脂肪卡住。”
且這人體重有二三百斤,針上淬的藥劑量不足,見效緩慢。
沈浪忽然想到了這人是誰。
“劉黑虎,身形壯碩,有如肉山,一身筋肉練得鋼筋鐵骨一般,尋常的兵器難以傷他,喜赤手搏鬥,挖人心肝,而後…………生吞入腹!”
那人嗡嗡笑了幾聲,“想不到,如今的江湖後輩,竟還有認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