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烈酒喝下去,蘇暗問調酒師再要一杯,調酒師卻怎麼都不肯給她調了,隻給她調了杯低度數的果酒,蘇暗皺着眉正欲說什麼,餘光卻掃到一道身影。
似觸了電那般轉過臉,那雙冷淡的眼睛隔着五顔六色的燈光,隔着嘈雜人群,正幽幽地看着她。
……黎青禾。
“黎青禾?”陳詩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倒忘了,她們經常一塊兒在這聚。”
蘇暗的身體就那麼僵住。
沒幾秒,黎青禾率先轉過臉,當做沒看見她似的,跟另外幾人說說笑笑。
當然,黎青禾沒笑,從始至終都那副寡淡又冷傲的模樣。
陳詩情伸手在蘇暗眼前晃了晃,問:“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蘇暗:“我去個衛生間。”
……
蘇暗用冷水潑了把臉,鏡子裡的她面容有些紅,思緒卻紛亂。
七年裡,那張臉在她夢裡出現過無數次。
那雙眼從始至終都烙印在她的腦海裡。
……
蘇暗再次回到座位,那一塊早就沒了黎青禾的身影。
陳詩情看她尋找的目光,主動道:“姜順剛來跟我打了招呼,又去應酬了,李碧怡去蹦迪了,黎青禾好像……也去衛生間了。你們沒遇見?”
“沒有。”蘇暗說。
陳詩情還想說些什麼,卻斂起目光拍拍她的肩膀:“我去蹦迪,有事叫我。”
蘇暗隔三差五看向剛才那個位置,黎青禾的那雙眼就像是刻印在了她的靈魂上,頻繁出現。
隔了會兒,有個男人走到黎青禾剛才的位置,四處張望之後把一堆白色粉末倒進了黎青禾喝了半杯的酒裡。
蘇暗皺着眉,就在那男人混入舞池裡沒一分鐘,黎青禾回來了。
一頭藍色卷發,皮膚白得發光,很明豔但不妖魅的妝,跟高貴的人魚公主似的。
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能成為焦點。
蘇暗看着她跟調酒師閑聊了幾句,纖白的手腕晃着那杯酒,目光再沒往她這兒望,說笑間,黎青禾端着酒杯往嘴邊送。
手卻被另一雙手抓住。
黎青禾擡眸,那雙幽黑色的眼睛像是漫無邊際的海洋,似要把所有東西吸入。
黎青禾朝她挑了下眉:“好久不見啊,蘇暗。”
蘇暗想過無數次她們再見面的場景,卻沒想過會是這樣。
黎青禾似是對很久不見的朋友打招呼,對她也并無敵意,仰着頭,眸子清亮,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之意,那喑啞的嗓子為這場景平添幾分暧昧。
自己那平淡無比的名字從她口中叫出來,霎時就變得波瀾壯闊。
“不能喝。”蘇暗低聲勸。
黎青禾沒問為什麼,就像很多年以前似的,嗤笑一聲:“你管我?”
蘇暗沒說話,隻是緊緊抓住她的手。
然而,黎青禾眉頭微蹙,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聲音冷得像凝了一層霜,卻又帶着無盡的旖旎和纏綿,“你以什麼身份管我?”
“妹妹?”黎青禾吐出一個稱呼。
蘇暗抿唇不語,緊緊盯着她看。
黎青禾冷笑,再次拿起酒杯要喝。
蘇暗卻搶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黎青禾怔了幾秒,抱臂看着她:“蘇暗,你管不了我。”
蘇暗的喉嚨緊了緊,顫聲喊她的名字,“黎青禾。”
這三個字像是打開了她身體的某種開關,洶湧磅礴的思念與癡愛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光是喊她的名字都用盡了蘇暗的全部力氣。
光影沉沉,酒精在這空氣裡發酵。
黎青禾看着她:“隻有我的女朋友能管我。蘇暗,你想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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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在公司差旅費報銷的标準之内,跟男同事一起出差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單獨住大床房。
房卡在插進去的那刻掉在了地上,黎青禾的背撞在門上,卻隻悶聲哼了一句。
酒精催動着她們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蘇暗的牙齒咬住黎青禾的白色吊帶,就像是那年橫沖直撞、未經人事卻又對此十分好奇的少女,背脊躬起,纖薄的身軀繃得僵直。
黎青禾伸手解開了她的頭發,似瀑布傾洩而下。
窗外暴雨如注,醞釀了一日的雨落得又急又猛,把玻璃敲得噼啪作響。
可窗外動靜再大都不及房間内的聲響,黎青禾的嗓子很沙,介于清脆和煙嗓之間,一點都不收斂地叫出聲,似是跟窗外的雨聲比賽一樣。
裙子像是抹布一樣被團皺了扔在地上,吊帶也未能幸免。
白皙的皮膚,發紅的眼,繃直的背脊和腳趾,每一幀都構成了少女時期日思夜想的曼妙風景。
她們曾度過一個個漫長又短暫的夜晚,肌膚相觸,鼻尖相抵,這些年黎青禾沒怎麼變,似又變了許多,光滑的肌膚在蘇暗掌中被肆意揉捏,可力道不及當年。
終究還是多了些謹慎,即便如此,在酒精的催動下,仍是瘋狂到極緻。
黎青禾逸着笑的喘聲在她耳邊低低響起,“蘇暗,用點力,晚上沒吃飯啊?”
入肉。
被吞沒。
似漲潮一般。
蘇暗的眼尾多了一抹紅,額頭和鼻尖都浸出薄薄一層汗,黎青禾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那頭藍色長發散在白色床單上,形成了極緻的視覺沖擊。
哪怕在昏暗的光線中,仍舊美豔不可方物。
而她就像是蘇暗描摹了多年的一幅畫,時隔多年終于落款寫下了蘇暗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黎青禾在她腰上用力地咬了下去。
獨屬于黎青禾的标記。
……
淩晨兩點,蘇暗才把房卡插上去,房間裡的燈亮起。
黎青禾站在窗邊,裹着白色的浴巾,兩條纖白筆直的腿就那麼露在外邊,窗戶開着,有風吹進來,沿着她的鎖骨拂過那一片白皙肌膚,她咬了支煙,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煙霧,火星子在窗邊明滅。
幾分鐘後,她才撚滅煙,聲音帶着尚未從情欲裡脫身的喑啞:“做得還爽嗎?”
回頭那雙眼盯着站在不遠處的蘇暗。
蘇暗抿唇不語,彎腰收拾殘局。
“是你想象的感覺嗎?”黎青禾又走過來問。
蘇暗的喉嚨發緊,小腹一陣熱浪,而黎青禾坦蕩又幹脆地站在她面前,幾秒後蹲下來,浴巾也随之而落。
“蘇暗。”黎青禾擡起她的下巴,“還跑嗎?”
蘇暗看着她的眼睛,那雙眼就像是牢。
她們的結局似乎從最初就注定了。
蘇暗沒回答,上前吻住她的唇,“黎青禾,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好。”
黎青禾笑,嗓子沙沙啞啞,有種難言的缱绻感:“那你做到我說不出來話好了。”
蘇暗的動作微頓,“孟浪。”
“你第一天認識我啊,蘇暗。”黎青禾笑得愈發輕佻。
蘇暗沒說話,像是埋頭苦幹的牛。
等到結束,蘇暗低聲問:“你不恨我麼?”
黎青禾凝望着她,“你覺得呢?”
氣氛變得沉重。
良久,黎青禾坐起來點了支煙,等到抽完才平靜地說:“回來了就行。”
蘇暗靠在枕頭上,望着女人漂亮纖薄的背脊,清瘦的骨骼,藍色卷發覆了她小半個背。
記憶忽地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在黎青禾的房間裡,她曾小心翼翼地吻過她背脊的每一寸。
從上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