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的嗓音帶笑，芙舟瞥他一眼。

發覺他好像又在幻想些什麼美夢，唇角上揚，眼角眉梢都是期待，英俊裡帶點兒少年氣。

“你為什麼要見？”芙舟故意潑冷水給他。

他卻問：“渴嗎？我包裡有水，喝嗎？”

“誰要喝你的水，我包裡也有水。”芙舟說。

“我還帶了餅幹什麼的，你要吃嗎？”

“能不能别講話了？剛開始爬就吃啊？”芙舟連連反問。

楚湛覺得他這話代表已經同意自己跟着他了，彎唇笑起來：“那你渴了餓了告訴我。”

又說：“還要爬這麼久呢，一聲不吭多沒意思啊？”

芙舟真是無語，爬山算是一件很累的事，怎麼還有那麼多力氣用來講話的？

上次跟陳清影爬，就已經覺得腿軟腳酸了。

“小芙。”

“累！”

“那我背你。”

“閉上你的嘴。”

“你幫我閉。”楚湛湊來，“你幫我拉上我嘴的拉鍊。”

“你再說話就回去。”芙舟盯他一眼。

于是楚湛不說話了，不過走幾步就看芙舟一眼，芙舟又覺得煩：“我臉上有路嗎？”

“有啊。”楚湛愉快地說，“你就是我的路。”

芙舟用力捂住了兩隻耳朵。

“我不說了。”楚湛戳戳他的手背，“放下來吧。”

“别碰我。”

“诶小芙，要是我等下犯病了怎麼辦？你會讓我貼嗎？”

芙舟恨聲道：“你要是犯病了我就把你丢在這裡。”

楚湛無奈地笑：“你應該不會這麼狠心的吧？”

芙舟懶得跟他扯了，踏面前的台階，楚湛也不說話了，兩個人的腳步聲重疊一起，共同發出清脆的聲音。

楚湛有意跟芙舟保持相同速度，不僅要跟他出的是同一隻腳，還要變做他的影子默契黏着他。

“你不能見。”芙舟忽然說。

“看情況吧。”楚湛說。

反正楚湛不能見，芙舟這樣想着。

可是這想法破滅了，他們在半山腰遇見下山的舒蝶。

舒蝶是下山去找芙舟的，突然她的兒子水靈靈地出現在她眼前，叫她憋不住眼淚。

舒蝶衣着樸素，不長的黑發随意用皮筋圈在腦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芙舟搭話。

芙舟忘卻了周邊的一切，眼睛也忘記要眨動，喃喃地：“媽。”

舒蝶側過頭抹了抹眼尾，再問：“你旁邊這位是？”

“阿姨好，我是楚湛。”楚湛禮貌笑着。

後來他們仨一起上山，舒蝶是個内斂的人，顧及外人在，就沒跟芙舟講話。

芙舟心裡好多話想說，但也暫時沒說。

到了那片竹林前。舒蝶就孤身一人住在裡面的三兩間屋子裡。

芙舟因此搭上話：“住在這裡方便嗎？”

“已經習慣了，就當鍛煉身體。”舒蝶帶着他們往竹林裡走。

芙舟扭頭沖楚湛小聲說：“你還要跟？”

“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楚湛也小聲說話。

“要是請你進屋呢？”芙舟不放心地問。

“那我就說我想在外面看看景色，過會兒再進屋。”楚湛溫柔地說。

之後舒蝶果然邀請楚湛也一起進屋，就算想跟芙舟兩個人呆在一起，但是來者算客，不然多不禮貌。

楚湛按照承諾過芙舟的話語婉拒，站在院子裡目送他們倆進了屋。

竹園裡的空氣分外好，從裡到外都像被清洗了一遍，楚湛覺得很舒爽。

芙舟跟舒蝶喝茶聊天很久，講了舊往再講新事，舒蝶總是借去添茶的功夫揩掉眼角忍不住溢出的細淚。

芙舟的心潮洶湧，似有一團炙熱要吐出來給舒蝶，雙手抓緊了褲子。

夜色就快降臨時，他們聊得差不多了。舒蝶說：“你們趕緊下山去吧，過兩天我去看你。”

“然後就住我那兒吧。”芙舟邀請。

“我住在這裡都習慣了。”舒蝶見芙舟有點失落，安慰說：“就算不住你那裡，我也會經常去看你的，畢竟我隔三差五就要下山買吃的。”

“快叫你朋友進來喝點水再走。”舒蝶說。

芙舟拉開門望去，院子的一邊長滿了竹子，像個竹園，楚湛站在一棵竹子旁摸葉子。

“要走了。”芙舟語氣很生硬。

楚湛看來時笑了，再朝芙舟這邊走，身高腿長單手插兜，風将他的額發吹拂，可能因為他正在竹林裡，所以顯得很文雅像位君子。

“你喝不喝水？”芙舟的語氣還是那樣生硬。

“喝。可以嗎？”楚湛問。

芙舟帶楚湛進了屋，舒蝶給他倒水，他微微看了室内兩眼，再沖舒蝶道謝。

他雙手接過茶杯時颔首，頗有想讨好舒蝶的意思，芙舟瞥了他一眼。

喝過茶他們下山，芙舟的背包輕了許多，裡面的吃食留給了舒蝶。

夜色慢慢罩下，深藍色混着滿眼的綠意，竟然讓芙舟生出滿心的感觸感動，這個世界多麼鮮活，活生生的包含着他啊。

清瑩的月懸過許多根樹枝的頭頂，又叫芙舟覺得美好，今天跟明天同樣的美好。

走在他身邊的楚湛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再看向了芙舟垂在身側的手，多麼想牽住他的手。

猛地，低着頭下山的芙舟滴一顆眼淚到了台階上，迅速暈染了成為小小湖泊，又被芙舟的腳掠過了。

楚湛扳住他的肩膀探頭看去，他熱淚盈眶，咬着下唇，讓人心生憐愛。

于是快速把手電筒塞回包裡，強行抱住了他，他推了幾下推不開，就不再推了。

或許由于楚湛抱他的姿勢是這樣的，他的臉是被埋在了楚湛身前的。

楚湛低頭撫摸他的肩頭，這世界上所有悸動着的美好就在他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