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在河水裡遊了一圈的宋钰心沒什麼事,反倒是滴水未碰的涼雪青病倒了。
他昨晚不過是吹了一點冷風,回去會便染了風寒,一病不起。
他這一昏迷,便是三天三夜。
病勢洶洶,來來往往無數的太醫為他奔波,各種吊命的藥材也用了個遍,這才勉強将他的情況在第四天的白日穩定下來。
他這一病,宋钰心便慌得六神無主,于是連早朝也不去了,整日隻是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幾日下來,朝臣們連國君的面都見不着,于是漸漸的,不懷好意的流言開始在京中流傳。
就連前朝的老臣也開始人心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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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昏迷中的涼雪青,卻陷在一段過往的回憶裡。
他處于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态中。
他身體輕飄飄的,仿佛又變成了自由自在的鬼。
他飄在一片灰茫茫的空間,前後左右什麼都看不見,無光無聲,好似一片死地。
突然,一陣吸力從下方傳來,他被拽入一具沉重的軀殼裡。
冷風吹入殿内,張公公在他耳邊說:“陛下,宋公子過來了。”
涼雪青仍舊閉着眼,宋公子?他這是被拉入原主的哪一段記憶中去了。
但還沒等他找到與現在狀況類似的劇情,就有陣淡雅的熏香傳入鼻腔。
嗡——
他聞聲看去。
一襲素白身姿挺拔的宋钰心朝他走來,他面如瓊山之玉,聲似笛筝輕吟。
他輕笑,下垂的眼裡卻暗藏悲傷。
“陛下,夜深露重,陛下處理政務多有辛勞,臣為陛下炖了……”他後面聲音低低的,涼雪青不太能聽得清,但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順從地從宋钰心手中接過湯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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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涼雪青病重不醒以來,宋钰心便不眠不休地守在他床前,如此時間久了,即便是他也有些熬不住,趴在枕邊睡過去了。
夢裡,他又夢到了好久以前的事。
耳朵裡最先傳來聲音:“宋公子,這麼晚了,可是要求見陛下。”
“是,麻煩公公幫我通傳一下。”
“不必麻煩了,陛下特意吩咐過,如果是宋公子,可以免去通傳。”
“在下多謝兩位公公了。”
兩個小太監将門推開,宋钰心提步慢慢走進去,宮廊很長,兩邊内嵌燭火。
燈影搖曳,他垂眸,手中湯盅裡瑩白的液體輕輕搖晃,他雙手奉盤,低頭時看見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張牙舞爪。
他剛剛才和暗一見面,從暗一那裡得到了一種慢性毒藥,這毒下在食物裡,便是宮裡的手段也檢查不出,現在,宋钰心要将這毒藥下給他的陛下。
暗一當時和他說,這毒藥每次的效果微弱,幾乎難以察覺,但是隻要堅持給暴君下下去,不過半年後,他便會身體虛弱,難以支撐,在憑他如今和暴君的關系,不過半年,大仇得報矣……
半年……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字他心中就是一陣忍不住的戰栗,握住瓶身的手也抖了一下。
但他并沒有為此過多猶豫,為了複國,他甘願冒任何風險。
宋钰心慢慢将心中思緒藏起,調整臉上表情後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除了陛下和幾個宮人外,還另有一位鶴發童顔的灰炮男子,他靜靜立在一盤貨。手裡端了一碗顔色污濁的藥湯。
宋钰心心頭一跳,這是什麼,是替陛下準備的嗎?陛下為什麼要喝藥。
這時涼雪青似乎也剛醒,他身上松松披了件外袍,他一看見宋钰心便微笑,但是一看見另一旁灰袍男子的時候,又拉平嘴角,面露不渝。
張公公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見涼雪青皺眉就開始勸說,好歹将他勸住了,沒讓他把灰炮男子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