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霧中傳來,帶着哭腔,像在絕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
陶然猛地擡頭,臉色一變,驚喜道:“是何穎!!”
她丢下手裡的鹽,朝聲音方向跑去,差點摔在黑泥裡。
左玉皺眉:“别亂跑!”
但陶然已經沖進霧中,衆人隻好跟上。
霧氣裂縫中,一個身影跌跌撞撞跑來,是個短發女生,臉上沾滿灰塵,衣服破爛。
她一看到陶然,撲上來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陶然!你還活着!我們……我們的大巴在附近,全完了!”
她身後還跟着五六個人,個個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
左玉眯眼,目光掃過這群人。
幸存者狀态不對,像是被鬼域磨得沒了生氣。他開口試探:“你們的大巴在哪兒?帶我們去。”
何穎擦了把眼淚,哽咽道:“就在北邊,不遠。我們物資沒了,車裡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她拉着陶然,語氣急切,“你們有吃的嗎?我們快餓死了!”
陶然愣住,下意識看向背包,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有……有點,但不多。”
她看了眼左玉,像在征求意見。
左玉沒急着表态,目光掃過小雅身後的幸存者。
一個男生縮在最後,臉色蠟黃,裹着塊白布,瑟瑟發抖,像在發燒。左玉皺眉,那塊白布看着眼熟。
是……是哈達?!
哈達是藏族的祈福之物,神聖不可亵渎,随意裹在身上是大忌,可能引來厄運。
他神色驚疑不定,最後還是沒直接開口。
“先去你們的大巴,看看情況。”
衆人跟着何穎,走了十來分鐘,霧中現出一輛破舊大巴,車身布滿抓痕,玻璃碎了一半,車内血迹斑斑,散發濃烈的腐臭。
何穎哽咽道:“我們被困在這兒,物資吃光了,有人開始……開始搶吃的,後來……”
她沒說下去,眼神驚恐。
左玉踏上車廂,目光掃過座椅。
陶然扶着何穎,低聲安慰:“别怕,我們會幫你們。”
陸天樞探頭進來,咋舌:“這車跟咱們那輛差不多,太邪了。”
賀翔哼道:“邪什麼?膽小鬼!”
薛磊站在車門邊,咳嗽着,提醒:“左玉,這地方……我總覺得有東西盯着咱們。”
歸施琅不置可否:“盯着?當然……餓鬼的胃可沒那麼容易滿足。”
左玉沒理會,走向車廂後方的儲物箱。
箱蓋半開,裡面空蕩蕩,連渣都沒剩。
他皺眉,用匕首撬開箱底,果然一無所有。
全進了乘客的肚子。
所以……就賀翔吃了一口都半生不死,這玩意兒……這車人吃完了?!
他都想直接跑路了,鬼知道這群家夥是人是鬼。
不行,冷靜,冷靜,既然他們以人的形态出現,那他就把他們當成人看。
就在這時,車廂裡的收音機突然“滋滋”作響,傳出斷續的藏語,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左玉猛地擡頭,收音機屏幕亮起暗光,新聞斷續播放:“……十年前……唐古拉山口……暴雪……餓殍遍野……人食人……怨氣不散……”
不過……是藏語。
左玉聽不懂藏語,轉頭看向陶然:“誰會藏語?”
陶然愣了一下,驚喜道:“卓瑪!她是藏族!”
她拉過何穎身後的一個女生,瘦高個,眼神清亮,臉上帶着幾分疲憊。
卓瑪走上前,仔細聽了聽收音機,臉色一變:“這是新聞片段,說的是十年前的山口餓殍事件。”
她頓了頓,語氣沉重,“一群旅行者被暴雪困在唐古拉山口,物資耗盡,餓得發瘋,開始人吃人……最後全死了,怨氣聚成邪靈,成了餓鬼。”
衆人愣住,車廂裡安靜得像凍住了。
陸天樞咽了口唾沫,小聲道:“人吃人?那這餓鬼……是那時候的怨靈?”
左玉沒急着答,目光掃向卓瑪:“傳說裡怎麼破餓鬼?”
卓瑪咬唇:“鹽、經文、慷慨的心,能削弱它。但要徹底消滅,得毀了它的錨點,瑪尼堆。”
她頓了頓,眼神複雜,“不過,瑪尼堆是祈福的,毀了可能有代價。”
左玉點頭,腦子裡飛快梳理。
鹽有了,慷慨是規則,瑪尼堆是關鍵。
淨化是首選,破壞是後路。
不過……他目光又掃向那個發燒的男生。
李明縮在角落,裹着哈達,臉色蠟黃,嘴唇發紫,像被抽幹了氣血。
裹在他身上的哈達皺巴巴的,沾了泥污,像是被随意扯下來的。
左玉還是提醒了:“那塊布……是哈達?”
卓瑪猛地擡頭,臉色一變,驚道:“哈達?不能亂用!那是祈福的,裹在身上是大忌!”
她沖過去,想扯下哈達,可李明突然睜眼,眼神渾濁,嘴裡發出低低的咕哝,像在咀嚼什麼。
左玉神色驚疑不定,腦子裡閃過鬼域的規則。
“先别動他,觀察一下。”他轉頭看向卓瑪,“餓鬼的傳說,還有什麼細節?”
卓瑪咬唇,低聲道:“傳說裡,餓鬼會挑撥人心,讓人互相猜疑。它最喜歡貪婪和吝啬,誰越自私,越容易被它盯上。”
她頓了頓,眼神複雜,“如果有人被怨氣侵蝕,可能……可能已經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