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聲幾乎聽不見了。
左玉低頭看手機,時間依舊卡在18:30。
大巴突然一晃,像是碾過什麼,車廂裡一陣騷動。
賀翔罵了句:“什麼爛路?”
“坐好。”紮布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路不好走。”
左玉沒吭聲,目光掃向車底。
剛才的晃動不對勁,像有東西在啃噬車身。
他側耳聽了聽,風聲裡夾雜着“咕噜咕噜”的吞咽聲,像有人在吃東西。
他皺眉,這聲音又來了,跟他們之前大巴抛錨時一樣。
“誰聽見什麼了?”薛磊開口問,聲音發顫。
“風。”歸施琅冷笑,靠着椅背,“還是你吓得牙關打架?”
薛磊沒接茬,縮回座位,咳得更厲害,吐出一絲黑漬,腥臭刺鼻。
他慌忙擦掉,手卻抖得像篩子。
左玉的目光落在陶然身上。
她低着頭,手裡攥着金屬零件,另一隻手從背包裡掏出一團電線,細細的,不知道從哪拆來的。
她的手指靈活地擺弄着,開始拼湊什麼。
左玉想起考試前老張說的。
陶然很擅長用科學怪人。
“陶然,你在幹嘛?”左玉問。
陶然一愣,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閃過一絲猶豫:“我在……試着做點東西。”
她頓了頓,“這地方鬼東西到處都是,我打算先把科學怪人做出來。萬一……萬一能弄出個幫手呢?”
“幫手?”賀翔嗤笑,從前排探頭,“就你那破零件?能造個啥?玩具車?”
陶然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比你那沒腦子的騎士強。”
她低頭,繼續擺弄電線,手指靈巧地纏繞。
左玉沒說話,隻是看着陶然,她的手指微微發抖,汗珠順着額角滑下,眼神卻亮得吓人,就像被什麼附了身。
車廂裡安靜下來。
“老左,你看這個。”陸天樞湊過來,遞過一塊餅幹渣,邊緣發黑,像被啃過。
左玉接過,捏了捏,硬得像石頭,透着股腐味。
這不是黴,是餓鬼的牙印。
他開口:“它又來了。”
話音剛落,大巴猛地一震。
車燈晃了下,照出路中間一塊石碑,歪斜着,刻着模糊的藏文。
紮布咒罵一聲,猛踩刹車,車身歪着停下。
“又怎麼了?”賀翔站起身,怒吼。
紮布沒吭聲,目光掃向後視鏡。
左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鏡子裡閃過一道佝偻的黑影。
“下車。”左玉開口,“看看情況。”
衆人不情願地起身,推開車門。
霧氣撲面,腥臭刺鼻,風聲夾雜低語。
“布施……布施……”
陶然最後一個下車,手裡還攥着金屬零件和電線。
她喃喃自語:“我得找點東西……電池,電線,金屬片……”
左玉沒攔她,目光掃向石碑。
“老左,這什麼玩意兒?”陸天樞湊過來。
“餓鬼的又一個标記。”左玉開口。
卓瑪走過來,看了眼石碑,臉色一變:“這是……供奉怨靈的碑。不能碰!”
她聲音急切,生怕驚動了什麼。
左玉點頭,目光掃向陶然。
她站在大巴旁,手指飛快地擺弄,金屬片和電線在她手裡像活了。
左玉皺眉,想起書裡說科學怪人的核心,陶然沒有屍體,那用什麼?
怨氣?
“陶然,别亂來。”左玉語氣沉沉,“這不是模拟考。”
陶然沒擡頭,聲音冷得像冰:“不試試,我們全得死。”
她撕開罐頭,金屬蓋被她掰成薄片,手指劃出一道血痕,血滴在零件上。
左玉察覺到她狀态不對,沒再勸,目光掃向其他人。
大巴的引擎突然一響,紮布喊了聲:“上車!不能停!”
左玉目光掃向車底。
剛才的吞咽聲又來了,更清晰,是從輪胎裡鑽出。
他開口:“它在車裡。”
話音未落,大巴猛地一晃。
車燈滅了,車廂陷入黑暗,隻剩霧氣的白光,幽幽地滲進來。
風聲驟停,誦經聲卻更響了。
“布施……布施……”
陶然猛地擡頭,手裡的零件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
她開口:“它……來了。”
黑暗裡,座椅底下閃過一道黑影,嘴裡嚼着什麼,牙齒碰撞的聲響在這裡格外刺耳。
賀翔忍不住:“什麼鬼東西!”
他沖向車門,拳頭砸在玻璃上,玻璃裂了道縫,血順着他的手淌下。
“蠢貨!”歸施琅冷笑,“你這是喂它呢!”
黑影動了,像聞到血腥的狼,猛地撲向賀翔。賀翔慘叫一聲,摔在地上,黑影壓在他身上,嘴裡啃噬,發出黏膩的吞咽聲。
血濺了一地,腥臭刺鼻。
“賀翔!”陸天樞喊了聲,想沖過去,卻被左玉拽住。
“别過去!”左玉低喝,“他完蛋了。”
陶然站起身,手裡攥着拼好的零件,她抓起電池,接上電線,不知哪兒來的黑煙鑽進零件,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陶然,停下!”卓瑪喊了聲,聲音發抖,“你會召來更大的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