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提前看到過宣傳單,他絕不會将眼前的東西和酒吧聯系到一起。
立在他眼前的,是一間風吹日曬、看起來随時可能坍塌的茅草房,藏在連路燈都沒有的漆黑街巷裡,周圍全是經過海嘯摧毀後從未修繕過的房屋殘骸,再往前大概兩百米就是黑色海洋和灰色沙灘。
極昏暗的月光幾乎穿不透這裡的濃稠黑暗,隻能勉強照出茅草房的輪廓。這房子一點想要遮掩的迹象也沒有,四面無窗,到處透風,如果是白天大概率會一覽無餘,現在到了晚上也顯得相當孤寂,别說假面派對,連人影子都見不到,也沒有除了海浪以外的任何聲音。
許清淮在對面的房屋殘骸裡站了很久。
他眼中的興味越來越濃。
他把手伸進衣服裡,輕輕敲了敲許有餘的腦袋,把它敲醒,低聲道:“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玩,但有幾件事情要跟你提前說好。”
許有餘吃飽喝足,又得到了人類的承諾,氣早就消了,從衣領子裡鑽出半個腦袋,紅眼睛在腦殼上轉了一圈,目光順着人類的視線落在了對面的茅草屋上。
半秒後,它龇了龇牙,沒有五官的臉流露出極為嫌棄的神色,随意點點頭,頗有點“你開心就好”的意思。
許清淮來了興趣,問:“你看到了?”
怪物給了他一個很奇怪的眼神:“你看不到?”
“喲,”許清淮按住它的眼珠子,“語法學得有進步,這個句子回答得很好。”
怪物一被誇獎,就有些飄飄然,眼珠子從人類手指下跑出來,盯着它的人類,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許清淮道:“我現在是看不到的,但是我可以确定對面用了和我一樣的僞裝方式。”
他撥動怪物的腦袋,用手指尖做指引,讓它看向茅草房邊上那幾塊埋在沙子裡的石頭。
“那裡藏了光幕投影,和我們家裡用的一樣,可以提前設計好畫面,再在空氣裡投出虛假的光幕,欺騙人類的眼球,制造出逼真的假象。”
怪物一動不動看着,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點點頭,對人類這些麻煩的、舍近求遠的小手段感到興趣缺缺。
許清淮繼續道:“這種工具市面上嚴禁流通,就算在首都也買不到,我們家裡用的那個,是我在軍隊實習的時候悄悄拆解了一個軍用光幕投影,回來仿造的東西。”
怪物蹭了一下人類的手背,又開始用尾巴摩擦那處空腔,注意力渙散,隻想再咬一咬那顆可愛的東西。
許清淮低聲呵斥:“立直了,好好聽着,這也是你語言課的一部分。”
許有餘挨了罵,乖乖立直,态度認真了一些。
它一面細細分析人類的表情,再從更高次元捕捉到人類的腦波頻率,以此判斷他的情緒和他想表達的大緻意思,一面把人類說出來的語言和含義一一對應,利用剛剛學過的一些語法知識進行排列組合……
它的人類又在說:
“光幕投影出現在一個荒星的黑市酒吧,意味這裡隐藏的組織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而且極大可能手握許多資源,”人類說到這裡時,情緒裡明顯有些躍躍欲試,許有餘再次感到了難以理解,資源?他為什麼要到處找這種東西?是類似于血一樣的存在嗎?
“我們現在家庭條件比較困難,必須要從這裡搞到一大筆資源,才能帶你去更好、更安全的地方居住。我等會進去酒吧看看,很可能會遇到各種棘手情況,你必須要聽話,不要給我制造麻煩,知道嗎?”
許有餘不是很樂意,但還是點點頭,回答:“知道了。”
許清淮:“背誦我們之前簽訂的三條規定。”
許有餘微微一僵,口器顫動,像是卡殼住了。許清淮敲敲手表,威脅般地電了它一下,警告:“我知道你都記得很清楚,下午在家裡不是還反過來要挾我嗎?”
“……”怪物蠕動起觸手,從衣領裡完全鑽出來,繞着人類盤旋一圈,口器裡探出分叉的舌頭,示好般一下一下舔舐人類微鹹的皮膚,從喉嚨裡發出低低音節,開始背誦他們之間的三條規定。
背的非常流暢,流暢得宛若一個複讀機。
三條背完,許清淮半邊臉都被舔濕了,身上又沾上了怪物特有的淡淡腥味。
他對它的表現感到滿意,把它塞回衣服裡,拉好領子,僞造出新的虛拟形象,再戴上面具,隻露出嘴唇和下巴,擡腳朝着對面的茅草房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