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把這些都告訴楊煜桁,多少冒風險。以楊煜桁的腦子,他絕對能想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這就等于把自己的計劃部署都告訴了他。
但這一步他必須走。
他在林麥面前表現那麼久,替他掙了上千萬也沒得到林麥完全的信任。
他幾天前就把在維爾多亞的掙的錢故意露出來給他看,但林麥就是不上鈎。今天要不是楊煜桁一直打電話,他想通過自己和楊煜桁套近乎,估摸着自己還得花些時間才能讓這條魚咬鈎。
雖然是無心插柳,但現在他必須把楊煜桁綁在一條船上。
楊煜桁小腿複健得不錯,短程路途他開車沒有任何問題。
到中途腳踝有點發酸他才把車停在路邊休息。
季憶以為他會讓簡飛開車,結果這家夥就在那兒閉目養神半點沒有換司機的想法。
他等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車,拉開後座的門對簡飛道:“去換你老闆。”
簡飛有點轉不過彎,茫然地哦了一聲。他下了車,才走到駕駛座門口,楊煜桁就鑽進了後座。
楊煜桁坐穩後,簡飛就啟動了車子。
他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服問:“你今天不接我電話,也是計劃中的一環?”這事不問清楚,他過不去。
季憶挑眉,沒有絲毫的“人性”:“不是。”
提問者的表情立刻變得陰沉:“所以,你真不想接我電話。”
季憶聳肩譏諷一笑:“要不是林麥今天非要見到你,把我留在他辦公室,你休想找到我。”
楊煜桁哼笑一聲:“那我得謝謝你老闆。”
“是啊,到時候林家被趙家周家鞭撻的時候,你出手幫幫忙也是應該的。”季憶陰陽怪氣道。
楊煜桁舔着牙都不知道說什麼。
吵又吵不過,打又舍不得。
“那你今天不接電話的意思是,時間到了想和我切斷?”
“是。”
楊煜桁被連續插刀,快喘不過氣了:“你能不能,委婉點。”
季憶淡漠笑着:“委婉容易讓人誤會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特别是你這種烏龜脾性,我打你的殼還以為我在撫摸你,非得把你腦袋拉出來扇兩巴掌,你才知道我是在揍你。”
楊煜桁深吸一口氣,氣笑了:“這才幾天不見,罵人的本事見長啊。”
季憶眉棱一挑,索性轉過頭去看窗外景色。
楊煜桁的目光卻一直追着他,他的眼他的臉他的鼻子他的頸,他臉部凹凸有緻的曲線就像是哪位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
楊煜桁深情的眸光緊鎖在季憶的側臉,神情像是失了魂。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清醒無比:“現在怎麼辦,你沒來得及逃,我也不想放你走。”
季憶眼底的柔光一閃,隻一秒便覆上冰冷的寒霜:“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鎖得住我。”
楊煜桁望着他,細細咀嚼他的這句話。
從林麥的公司到北城花苑隻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楊煜桁開了十分鐘,簡飛開了十分鐘。到小區門口後,簡飛就很有眼力勁地去馬路牙子打車。
季憶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突然失笑。
楊煜桁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站在季憶的右側,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自然也落在了簡飛的背影上。
然後陽光一閃,簡飛突然回了個頭跟他們揮手再見。
楊煜桁的臉色卻在此時變得難看至極,因為那個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他回過神時,季憶正别有意味地笑看着他。
楊煜桁心裡一慌,立刻轉移話題:“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季憶看出他的心虛但已經沒興趣說破,邊往小區走邊道:“林麥胃口大,我替他做那麼多事,賺那麼多錢,結果他還是油鹽不進。我想林家人應該都差不多,所以要麼給他們足夠大的餅,要麼就玩到他們求生無門,隻能找我。”
楊煜桁:“你今天維爾多亞這個餅夠大,陷阱也夠深。”
季憶笑笑,他的确就是這麼想的。
如果順利,他沒必要把林家玩死;如果林家不聽話,那就先讓他們下地獄再來做他們的救世主也不遲。
臨上樓前,季憶在小區附近的超市買不少菜。
一進屋,他就鑽進廚房把門關上,一個人在狹小的空間裡擇、洗、切。楊煜桁幾次拉開門都被他無情地罵了出——一個字“滾”足矣。
楊煜桁郁悶至極。從公司到家裡,季憶也就隻看過他一眼,就是在他因簡飛背影出神的時候。其他時間,他要麼看着其他方向,要麼索性低着頭,完全不給他一個正眼。
哪怕此時此刻,他們到一張桌子上吃飯了,季憶也隻全神貫注地盯着桌上的飯菜,沒舍得分辦個眼神給自己。他給他夾菜,季憶總巧妙地躲開;他說的話,一句都不回應。
這飯吃得太沉悶了,胃口根本好不起來。到後來,楊煜桁隻覺得滿肚子全是委屈,便放下筷子,小心翼翼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趟?”
季憶扒飯的手頓了下,眉眼裡透出一絲不耐:“回哪?回你楊家?”
“你不信我,那我讓楊家人把事解釋清楚。他們掙他們的錢,但不能耽誤我追老婆。”
季憶停下筷子,把飯碗往前一推:“條件我提過了,你沒本事做到,以後就不要再說這些。”
他被攪得吃不下飯,起身往卧室走。
“我又不是閻王爺,怎麼讓死人還陽?”楊煜桁想發火,可又怕惹怒季憶,話說出來總憋着一股氣。
“我也不是地藏王,沒必要超度你這種鬼。”
楊煜桁坐在那兒被他摔門的聲音震得一個激靈。
第二天一早,季憶要去上班,一出卧室就看到簡飛和楊煜桁并排坐在餐桌前讨論公事。簡飛和他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工作,楊煜桁放下文件跟着他走進浴室。
季憶正立在洗臉台前擠牙膏,楊煜桁一進來就把門關上,伸手就要抱他的腰。他往鏡子裡瞪了一眼,這家夥才把手縮回去。
楊煜桁沒摸到人就靠在門口,一臉惬意地欣賞着鏡子裡的季憶。
季憶不小心往鏡子裡看了眼就被他那副深情的模樣給整得滿身雞皮疙瘩。
洗完臉,他轉身想出去,楊煜桁卻不讓路。
季憶覺得這家夥挺得寸進尺的,他已經忍住這幾分鐘讓他看了夠,還不知足?想罷,他擰眉攢着一肚子氣問:“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