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就後悔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居然給生生錯過了?
他擡眼一看——
呦,這不是陸世子嗎?幾年不見,怎麼哭天喊地、嚎成這樣啊?
哦,給傷口上藥呢?看着傷得挺嚴重的,嗯?什麼?就一寸的小傷口?
白霄低下頭,肩膀顫抖。
謝淩煙撫了撫衣袖,語氣清寒:“小白,你笑什麼?”
白霄一個激靈,瞬間站得筆直:“沒有!”
關于陸世子為了一寸傷口上藥,哭天喊地這事——我絕對什麼都不知道!
白霄瞄了一眼陸溪雲——這位祖宗已經把被子拽到了頭頂,整個埋進去,一副“此世再無我這個人”的架勢。
謝淩煙歎了口氣,伸手去扯被褥,試圖把這隻正在逃避現實的家夥從裡面刨出來。
毫無進展。
謝淩煙神色不變,語氣倒是更冷了幾分:“怎麼就你一個?”
白霄頭皮一緊,立刻彙報:“收到銀樞令時,二位師兄在南疆,現在應該還在路上。”
說着,白霄趕緊捧出一隻土瓷陶碗,像是獻寶一樣遞到謝淩煙面前:“不過我剛去二師兄房間,把他的傳家寶翻出來了。”
謝淩煙目光一沉,周身氣溫驟降幾度:“銀樞令都發了,人影都找不到?你告訴他們——幹脆别回來了!”
白霄默默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嘀咕:“你們幾個師兄的事,就别牽連我嘛……我可是一收到銀樞令,就飛快趕回來了。”
對比之下,誰才是您最乖巧懂事師弟,不言自明。
說話間,白霄手中的碗竟寸寸裂開,脆片在空中自行凝聚,眨眼間,竟變成了一個矮胖的不倒翁形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下一秒,那不倒翁開口了,聲音帶着幾分悠哉:“老三,尊師重道,尊師重道呀。”
謝淩煙面無表情,語氣冰冷:“哦?原來師兄也知道‘尊師重道’怎麼寫?”
不倒翁晃了晃,繼續勸道:“老三,火氣别那麼大嘛。南疆畢竟遠了些,我們這一路趕來,馬都跑死好幾匹了。”
謝淩煙冷笑:“那師兄不妨說說,南部泗洲的任務,怎麼就能跑到南疆去?”
不倒翁一頓,幹咳了一聲:“咳……這都要怪大師兄——”
話到一半,空中的不倒翁忽然一僵,像是被人從靈魂深處掐住了脖子,瞬間——靜止不動。
白霄:“……”
白霄摸了摸鼻子,小聲補充:“二位師兄……可能又打起來了。”
謝淩煙無語,直接揮出一道光符,半空中的不倒翁再度炸裂,重新化作一隻普通的瓷碗,落回白霄手中。
——這兩個便宜師兄,誰愛要誰要吧。
謝淩煙耐着性子重新回到床邊,溫聲道:“溪雲,别悶着了,介紹我師弟給你認識。”
被子裡傳來陸溪雲悶悶的聲響:“不用,認識。”
受不了謝淩煙赤裸裸明示暗示的目光,白霄隻好硬着頭皮上前,自認為友善地拱手:“皇城一别,經年未見,陸兄别來無恙乎?”
被子裡,死寂一片。
明擺着是“不無恙”了。
白霄無辜地回望謝淩煙,對上了一道“你惹的禍,你自己哄”的終極死亡視線。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語氣裡透着幾分世态炎涼的心酸:“诶……師兄,十幾年的師兄弟情誼,比不過你随手撿的野弟弟,果然是人情冷暖,世道無常啊。”
話音未落,謝淩煙的劍鋒出鞘三寸,寒光冷冽。
白霄眼疾手快,光速滑跪認慫,笑得比哭還真誠:“哎呀呀,陸兄,是在下錯了!還不行嗎?!”
白霄正襟危坐,豎起三根手指,表情肅穆得仿佛在立什麼歃血為盟的毒誓:“這樣,您要是不放心,我們立契!陸兄,您借我三劍,我把今天的事爛到肚子裡,半個字都不外傳。”
話音剛落,他面前的空氣中緩緩浮現出一張金色符文契書,内圓外方,契文流轉,隐隐散發着淡金微光。
陸溪雲仍舊悶在被子裡不理人。
白霄繼續一本正經地勸:“陸兄,借我三劍,您穩賺不賠,我來幫您保護師兄。”
室内陷入短暫的沉默,燭火輕輕晃動。
片刻後,被子裡才終于探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帶着明顯的不情不願:“……謝大哥。”
謝淩煙被白霄的提議說服,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溪雲,先養傷。先躺三天。”
陸溪雲盯着謝淩煙看了一會兒,似乎還想掙紮幾句,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手掌貼上了白霄的契書。
金光流轉,氣息湧動,陸溪雲臉色瞬間白了三分,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幹了氣力,一個踉跄,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謝淩煙臉色微變,疾步上前将人接住,眉眼間透出怒意:“老四!你又胡來!”
白霄無辜地攤開手,表情坦蕩得仿佛剛才根本不是他下的黑手:“師兄,您看看他這傷,養兩天就好了,浪兩下就廢了。我這不是幫他物理靜養嗎?”
說完,他自覺摸了摸鼻頭,很有求生欲地轉換話題:“對了,師兄,唐守備在外面找你,看着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