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文忠咬牙,氣急敗壞地對着方存喊道:“趙兄!起這麼大的陣,你是要殺光這裡所有人嗎?”
方存無所謂地聳肩,攤手道:“皇城的殺手刺殺陸世子,與襄王麾下精銳交鋒,最後同歸于盡。多好的劇本。當然,我們再順便撿些東西走,也不會有人在意。”
話音剛落,一道淩厲的劍光破空而至。
“铮——!”
方存臉色驟變,猝然應招,竟是被震退數十米。
方存劇本之外的變數出現了。
少年周身藍色氣元陡然暴漲,鑄壹眼中厲色更濃:“殺人兇手,償命!”
白霄猛地沖上前,試圖安撫失控的少年:“小一!看着我,别激動!”
白霄心神一陣震動,隐隐感到不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鑄壹在面對方存時表現出如此過激的情緒。
方存眯眼,觑向少年。方存随意擡起右手,一旁泥土翻湧,一樽傀儡緩緩成形。
然而,就在那傀儡即将成型之時,方存身側之人,再度冷冷開口了:“他快失控了,你的傀儡隻剩兩個,浪費在這裡不值得。還有,南面來了兩個人,非常麻煩。”
方存微微一頓,那即将成形的傀儡随即化作虛無,他啧了一聲:“你說撤的,回去别催我了。”
那人點頭,不多言,轉身便走,毫不拖泥帶水。
有幾名黑羽騎欲持刀上前,卻被方存悠然攔住。方存輕笑,語氣玩味:“我家小師叔挺内向的,列位若要看,多看看我吧。”
話音未落,方存腳下金光驟起,直沖霄漢。天空中的圓陣頓時流轉起來,雷火隐隐炸裂。
盧文忠一見此狀,面色驟變,駭然問道:“北面陣眼被占,你怎麼還能成陣?!”
方存失笑:“大公子,陣法地書傳承千年,您見過幾個陣法,陣眼是在陣法邊緣?”
盧文忠心頭一顫,死死盯着方存。他頓時明白過來:北面的陣眼不過是個虛眼!
方存低聲嗤笑,出言戲谑:“本是殺陣,卻稱文陣,盧家世代傳承的結果,就是在北邊找到一個不用入陣的虛眼?”
盧文忠定睛細看,方存此刻的位置,居然是在陣法之中,他大驚:“你不要命了嗎?!”
方存聞言,隻是悠悠歎息:“大公子,所以您開陣要十六人,而我,隻用一人。我教您陣法第一課——陣眼,才是彙聚地氣最快的所在。”
伴随着方存的聲音,方圓數百米内雷火若隐若現,狂暴的能量湧動。
方存甚至試着去控制雷火的軌迹,但他動作微頓,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盧文忠忽然注意到,方存的面部開始出現裂痕,身體的邊緣也開始崩解。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與他數日相談甚歡的“趙兄”,在陣眼正中緩緩化作飛灰,随風而散。
盧文忠怔然後退,失聲喃喃:“這……這隻是傀儡……”
施術者的消失,使穹頂的圓陣驟然停滞,然而成型的雷火卻仍舊在墜落。
好在,密度已然降低至人力能夠應對的程度。
嶽暗山那邊運氣不錯,半天沒見到一顆雷火朝他頭上砸。
任玄這邊則險些遭殃——若不是他及時幫盧文忠擋了一下,盧家大公子恐怕就要在自家的陣裡與閻王對弈了。
而最慘的,莫過于白霄。
鑄壹死死攥着手中的鋒刃,眉頭緊鎖,似在極力壓制自己,卻顯得無濟于事,周身的氣元愈發爆裂,宛若即将決堤的洪流。
白霄手上的護符早已消耗殆盡,眼看着雷火就在頭頂凝聚。
不管了!白霄深吸一口氣,伸手便要去卸鑄壹手中的刀:“小一,把劍還給哥哥!”
少年神智已有不清,聲音含着掙紮的沙啞:“不行……小一要保護哥哥。”
白霄俯身一把抱住少年,強行壓住那肆意溢散的氣元,卻隻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喉間幾欲腥甜。
他深吸一口氣,溫聲道:“小一,可是你這樣,我很難受……你再這樣,馬上我也得陪着陸溪雲一塊吐血了。”
白霄感覺得到,鑄壹在收斂了,少年周身的藍色氣元在緩緩淡卻。
驟然,一陣清悅的琴音由原而近,愈發清晰,如潺潺流水般洗滌着躁動的天地。
少年渾身一震,周身的氣元開始快速回流。頃刻間,原本爆裂的氣海便趨于平穩。
白霄愣神間,擡眼望去,隻見松林之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映着身後的溶溶月色,恍若鬼魅。
左邊一人黑衣白帶,右邊一人白衣黑帶。
白衣者身形一閃,轉瞬已至白霄身前。
下一刻,白霄頭頂的數十枚雷火,未及落下,便炸作一片煙花。
見着來人,瞬間,白霄就繃不住了,青年眼眶微紅,聲音更是帶着哽咽:“你們怎麼才來啊…!”
白霄一把抱住身前之人,竟是在衆人面前哭出聲來:“大師兄……師兄他讓偃師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