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未晚:“……”
俞未晚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不明白,烏桃怎麼就能在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精準找到她的痛點猛戳,好可怕的100%瞄準天賦技能。
俞未晚才說完沒吵架,栖遲就被告白,要脫單了?
被野馬撒蹄子亂跑般的事态發展震住,饒詩在旁邊擰着眉沒說話。
烏桃還在勸,話題已從獻上祝福轉到俞未晚将來給栖遲當伴娘時穿什麼好了。
聽得人頭疼,俞未晚閉了閉眼,打斷她的話:“走吧。”
烏桃:“欸?”
“不是想去看熱鬧,再不動身,熱鬧就散場了。”俞未晚提着包就走。
俞未晚答應得太過痛快,反而讓烏桃猶疑起來,她站在原地磨蹭:“未晚,你真去啊?”
“嗯。”俞未晚腳步不停,頭也不回,“你有一點說對了,有人向栖遲告白這種重要的場合,我不能錯過。”
饒詩大步跟上:“一起。”
“别走那麼快,你們等等我和老四啊。”烏桃拽着季青,小跑跟上前面的人。
都不用問路,直接往人流最多的方向走,就在場館外不遠的空曠平地上,幾分鐘路程。
俞未晚她們到的時候,平地四周擠滿了人,這些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成了一個嚴實的圓圈,将當事人裹在裡面。
有十分激動和朋友發消息的,有起哄拍掌說在一起的,甚至有論壇直播告白進展。
一場狂歡,俞未晚是局外人。
耳邊聲音嘈雜細碎,俞未晚仔細分辨,才聽出一部分内容。
一個女生正對她的朋友誇贊栖遲和林業,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期待這場告白成功。
另一女生則在惋惜,兩個優質股在一起後,能選擇的對象更少了。
好像大家都默認,這場告白的最終結果是好的。
人很多,俞未晚的視線被遮得嚴嚴實實,看不見栖遲現在的反應。
也不敢看見。
她膽怯了。
栖遲是對俞未晚說過,不喜歡林葉這款,也承諾沒得到她的認可之前不會交男朋友。
可栖遲也對衆人介紹過“魚魚是我老婆”,醉酒後還不忘說一句“永遠最愛魚魚”。
嘴上說說的東西,從來都做不得數。
忽然,手被一股力道拉着向前,俞未晚詫異看去,是饒詩,扯着她袖口衣角穿過人群往圈裡擠,邊擠邊說“對不起”。
懵懵地随着饒詩擠了進去,最裡層,側對着栖遲,人頭錯落之間的一個斜角。
雖然不是最裡層,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卻能看明白栖遲的動作。
俞未晚她們沒來遲,告白階段才開始。
林業抱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站在栖遲身前,紅着臉,吞吞吐吐,遲遲沒開口。
饒詩眼睛瞧着那邊,手肘戳了下俞未晚:“我說你們倆怎麼回事?都這樣了,還不上去宣誓主權,真不怕栖遲被人拐跑了?”
俞未晚幅度極小地上拉了下嘴角:“……我沒資格。”
饒詩:“?”
什麼叫沒資格?
她真被吓住了,猛地扭頭看向俞未晚,滿眼驚吓。
饒詩:“你們不是……嗎?”
“是好朋友沒錯。”俞未晚肯定點頭。
饒詩語言系統瀕臨崩潰:“不是你……不是……我……栖遲她……你們……”
“老大,我早就和你說過,栖遲是直女。”俞未晚聲音很輕,“我沒開玩笑。”
她彎起眼睛:“你也認同,以朋友的身份,老實待在這兒等待結果,是最好的選擇吧。”
饒詩的大腦CPU徹底過載,停止運轉,卡住不動了。
俞未晚沒太在意,體貼地留出時間讓饒詩獨自消化。
目光重新移回栖遲身上。
不知林業說了什麼,臉更紅了。
他就那樣紅着臉走到栖遲身前一步處,伸長手臂将玫瑰花遞給栖遲。
圍觀人群裡,驟然爆出一陣激烈的起哄聲。
那束玫瑰,栖遲會接嗎?
俞未晚緊緊盯着栖遲,生怕錯過任何一秒她的反應,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得如同犯人,等待法官最後判決。
她看見栖遲搖頭了。
栖遲連連搖頭,将玫瑰推回林業懷裡。
她沒有接受那束玫瑰,也拒絕了玫瑰的主人。
俞未晚聽見四周失望低呼,她卻笑了。
像是被判無罪釋放,俞未晚心底生長出數不盡的喜悅,非常非常多,多到要把整個身體都灌滿。
明知不應該,明知是僥幸,還是忍不住,高興得輕飄飄。
栖遲似乎有些無聊,又不好直接離開,一雙靈動的鹿眼悄咪咪地四處眺望。
漫不經心掠過這一片時,栖遲看見什麼,動作定住,不動了。
俞未晚也朝栖遲望去,正好對上她的視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幾乎是同時揚起嘴角。
兩人都知道,她們看見彼此了解。
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見你的心有靈犀,總能讓俞未晚心情愉快。
每遇到這種時刻,俞未晚都會有種美妙的錯覺,并不隻是她單方面喜歡需要栖遲,栖遲也在意她。她們間有着不同于一般朋友的,特殊的共鳴。
俞未晚拍了拍饒詩肩膀,打算等會兒讓她們先回宿舍,她去找栖遲。
話還沒出口,就見林業又張嘴說了什麼,栖遲往這兒看了幾次,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沒理其他人,林業抱着玫瑰花走在前面,栖遲跟在後面,兩人一同離開了。
俞未晚:“……”
她條件反射般想跟上去,邁了一步,才驚醒般發覺自己剛才的行為。
她在做什麼?
跟在他們後面,鬼鬼祟祟地探聽?
太難看了。
胸腔裡,嫉妒憤怒如黏稠翻騰的黑水,要蒙蔽她的理智,蠱惑她抛開約束,遵從内心,做一切想做的。
可她不能,太難看了。
俞未晚拿出手機,點進和栖遲聊天的界面。
沒有新消息。
清除緩存,退了重進。
還是沒有。
不過想想也是,栖遲沒什麼給她發消息的必要,她有獨立處理這種事的自由。
況且,現在還八字沒一撇呢,是林業覺得當衆被拒絕太讓人丢臉,約栖遲私下聊也說不定。
栖遲都說過了,有情況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俞未晚,她根本沒必要在這兒瞎猜。
手臂被人戳了下,饒詩擔心道:“未晚,你沒事吧?”
“哈,我能有什麼事。”俞未晚環顧四周,人都散了,“學分到手了,熱鬧也看了,找到老三老四後,我們直接回宿舍。”
從場館到宿舍,一路上俞未晚都表現得很正常,正常得饒詩心驚膽戰。
碰上這種事,怎麼可能不傷心呢,俞未晚現在還能表現得如此若無其事,肯定是在強忍難過,強打精神,強顔歡笑。
苦哇!
俞未晚其實能察覺到饒詩的想法,但她并沒有像饒詩想的那樣,痛苦得好像天塌了。
可能是之前有過太多預演,即使最後都證明了是假的,俞未晚劇烈的情緒起伏,為着那點可能擔驚受怕的惶恐卻沒法抹去。
從喜歡栖遲那一刻起,俞未晚就開始害怕栖遲遇見喜歡的人,離開自己。
一直怕,綿延不絕的,沒有盡頭的恐懼。
已經提心吊膽太久太久了。
久到,就算麻繩勒緊心髒,擠壓變形出血,她也隻能感到微弱的痛意,更多的是麻木。
所以,俞未晚現在真的感覺還好,沒那麼痛。
就是空。
有風刮過,徑直從胸前的大洞裡橫穿,跨過骨骼皮肉的空。
空蕩蕩的,沒有着落。
烏桃和季青從不讓人失望,仍舊沒察覺到異樣。
看完告白全程的烏桃讨論欲大增:“未晚,你說栖遲和林業幹嘛去了?真有事就說呗,有什麼我們大家不能知道的,怎麼還公屏轉私聊了?”
俞未晚笑着回:“不清楚。”
“也不知道他們聊什麼,最後成沒成……”
烏桃哀嚎:“吃瓜吃到一半瓜就沒了,真讓人讨厭!有誰有辦法讓我吃完這個瓜嗎?我一定給她當牛做馬,報此大恩。”
季青小腦袋瓜一轉,給出了一個絕妙的提議:“這有什麼難的,未晚和栖遲關系好,等栖遲回來了,讓未晚去問問不就行了,保管你吃瓜吃到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