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滾動,周瑕起身湊了過去。
外面白日正好,将近月末,桃花盛放到極緻,開始紛紛飄落,荼蘼将至。
迎面而來的桃花香氣将搖光包裹,恍惚中仿佛要浸透她的五髒六腑,深入骨髓之中萦繞糾纏不放,至死方休般。
搖光一時分辨不清,這香氣到底是從暖風從外面的桃花林中吹進來的,還是從周瑕身上帶來的。
忘了從什麼時候起,周瑕開始常年用桃花香。
桃花的香氣較淺,很清淡,更多的是草木獨有的微苦,攙着一點點的清甜,若是不注意,說不定會直接忽略掉。
從前搖光隻是偶爾在靠近的時候會嗅到些許,直到如今兩人關系越發親近,那香氣就也越發的明顯起來,讓人想忽視都不能。
尤其是情動之時,骨血燥熱,就也熏得那香越發濃郁了。
觸手是溫熱細膩的肌膚,他白的像玉,卻沒有玉的冰涼,熱騰騰的,隻是靠近,就能沖淡那些讓她惡心反胃的記憶。
她的手肆意在掌下的肌膚上遊走,尤其是脖頸處。
每每看着周瑕将他脆弱的緻命所在全然信任的放在自己掌下,明明是兇猛的狼獸,卻溫順乖巧如同家犬,連絲毫掙紮都沒有,就會讓搖光的心被種種複雜的情緒漲滿。
愉悅,傲慢,得意。
那是人類劣根性中因馴服而生的快感。
但周瑕不隻是猛獸,搖光也不是什麼馴獸人。
手指後移按住他的後頸,她過去親了親他的唇。
“好了。”她說。
這是繼上次紫宸殿事發那夜後,搖光和周瑕的第二次親近,皮毛被打濕的家夥需要安撫,但這次的他卻格外貪婪,在本該結束的時間裡卻一直糾纏着,遲遲不肯退去。
搖光不得不捏住他的後頸,将人拉開。
一瞬間的沖動讓周瑕想不去理會搖光的催促——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時候了,搖光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住他,像狗崽子一樣将他拎起來。
他的武藝在出色的天賦下已經早就超過了搖光,加之繼承了甯腕骨一脈的天生神力,隻要他不願意,搖光根本拿他沒辦法。
但也隻是一瞬間。
周瑕乖乖的随着搖光的力道後退,面上溫潤含笑表情下意識帶上了些讨好賣乖。
就像他剛到搖光身邊不久的時候。
搖光看去,不由一笑,竟有些懷念。
當初她剛把周瑕接到身邊的時候,彼時的小崽子在度過一開始的防備,确定她的無害和親近後,就自然而然的開始黏着她,十多年的無人照管讓他有着一種近乎野性的直覺,是以,在确定搖光對他的善意後,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開始讨好賣乖,撒嬌癡纏。
直到後來他讀了書,學了道理,漸漸變得懂事,禮儀周全,全然變成一個矜貴端方的模樣。
一轉眼,就是這麼多年了。
可越是如此,搖光越是清楚他的蠢蠢欲動,遂捏了捏他的後頸,說:
“乖。”
“要聽話。”若說剛才是誇贊,那這一句就是警告了。
知道搖光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周瑕不免有些心虛不安,就又笑了一笑,把搖光也看笑了,随手捏了捏他的臉。
然後,就毫不留情的把人推開了。
這一下自然不能把身手極好的周瑕如何,但他因着心虛,心中一動就随之往後倒去,半撐着手臂躺在榻上。
搖光看他裝樣,餘光斜着撇去一眼,周瑕隻覺這一眼就像像勾子一樣牽動了自己的心神,但搖光已經沒再理會他,自顧自起身打理起她亂了的衣裳。
收拾好後,又閑散的商量了一下正事,周瑕這才離開。
不管是進宮還是出宮,都要去紫宸殿一趟,這次也不例外,但他并沒有立即就和皇帝說,而是等到第二天進宮,要去鳳儀宮時,才有些遲疑的道:
“這兩日嫂嫂的态度看着和緩了許多,似是沒那麼生氣。”
聞言,皇帝精神一震,欣喜的說,“當真?”
周瑕作勢略有遲疑,說,“我看着應當是,不如皇兄去試試?”
皇帝起身踱步,思慮重重。
有些事若當時一鼓作氣解決了還好,一旦拖延,人的勇氣似乎也就随着時間漸漸消散了。
他有點擔心會看到搖光冷漠和哀傷的眼。
更擔心會從那雙眼中看到怨恨。
如此幾番糾結,皇帝歎了口氣,才道,“也好,這就去。”
“去試試,你跟我一起。”
這樣搖光萬一還在生氣,也有個人能勸慰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