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兆陽從眩暈中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昏暗房間。
約莫半小時前,他剛從女兒孫媛所在的醫院出來。還沒走到公交站台時,就有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留下一句:“你女兒在我手上。”
起初孫兆陽隻以為是惡作劇,自家女兒昏迷多年,一直在醫院待着,怎麼會突然被綁架呢?
可是一路上,是不是就有人在他耳邊這樣說。
“你女兒被人帶走了……”
“你女兒失蹤了……”
“你再也見不到你女兒了……”
不同的人說着不同的話,表達的卻是同一個意思。
孫兆陽越想越不安,在公交車開到站台之際,還是覺得不放心,回頭跑回了醫院。
到了女兒病房,孫兆陽天都要塌了,原先還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女兒如今毫無所蹤,轉而多出一封信。
他顫抖着手打開信箋,上面隻有一句話——“想要找到女兒,速速前往城南食品倉庫。”
整封信隻字不提贖金,不提人手,卻獨獨點明了他存放臨期食品的倉庫。
孫兆陽不難猜到綁匪綁架女兒的目的,可這也讓他心更慌了。
他做事一向仔細,打算擦着法律邊緣打假後更是慎之又慎,就連經常打交道的趙強等人都不知道他有個昏迷多年的女兒,對方又何從得知?
孫兆陽第一反應就是去調監控。
可不知為何,原先管理一直很到位的醫院,如今卻連個護士都找不到。
調監控不成,那報警?
孫兆陽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既然已知曉對方是尋仇。此時報警反而會威脅到女兒安全。
孫兆陽一咬牙,還是決定先自己去倉庫看看。
保險起見,他到倉庫後沒急着開門,而是躲到一旁巷子裡,撥通趙強等若幹混混的電話,讓他們來過來集合。
可是運氣不好,他沒等到人,卻等來了小師弟的一記手刀。
孫兆陽掙紮着擡起頭,不顧身體的疼痛,眼眶充血瞪着面前随意坐在折疊椅上的蒙石,“我女兒在哪?”
“這個先不着急,她暫時很安全。”蒙石沒正面回答,反而慢條斯理地從背後掏出一個牛皮文件袋,對比孫兆陽的焦躁,他的一舉一動顯得那麼遊刃有餘,“孫哥,孫老闆是吧,我們還是先來談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孫兆陽警惕地瞪着蒙石,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奈何小師弟手刀威力太強,他道現在腿還是軟的。.
“這樣真的好嗎……”蒙石身後的陰影處,李裡湊到聞人姝耳邊,悄聲問道。
要放昨天,不,都不同那麼久。放半天前,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出綁架人這種勾當。
聞人姝則示意她禁聲,繼續看前面蒙石的表演。
“呵。”蒙石嗤笑一聲,施施然從文件袋裡掏出一沓紙,道,“你猜我是誰?”
“前年3月,你用低價向海遠超市傾銷臨期食品,再雇傭趙強等人分批購買,共計索賠3.4萬元。”
“你同快餐連鎖店合作提供臨期酒水飲料。去年5月,你故意更換過期飲料,僞裝顧客錄下視頻。以将視頻公開做要挾,至今累積敲詐勒索八萬元。”
“去年12月,你……”
蒙石一條條念着,這些都是他讓小師弟收集的早些年孫兆陽坑害普通商家的證據。
念到最後,蒙石做作地搖搖頭,從折疊椅上站起,走到孫兆陽跟前蹲下,直視他的眼睛厲聲道:“臨期食品‘打假’都被你玩出花來了……孫老闆,你可真行啊。”
孫兆陽被他這麼近距離盯着,脊背發毛。
這人到底是誰派來的,是被他坑的超市采購還是快餐店的幕後老闆?
不對,要真是他們報複,絕對不會等到今天……
那這人會是誰?
孫兆陽把能想到的人選都過了一遍,也還是毫無頭緒。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有了對話時間的緩沖,孫兆陽的四肢總算恢複了些氣力。他深吸一口氣,暗暗蓄力從地上跳起,向蒙石撲了過去,“老子他媽跟你拼了!”
然而他人還沒碰到蒙石,聞人姝就從陰影裡沖出來一把将其按倒在地,“老實點!”
孫兆陽臉貼着地面,面容扭曲。
經過剛才那麼一遭,他到這以來一直壓抑的情緒徹底爆發。他破口大罵道:“你們這幫子畜生!媛媛她才十歲,她是植物人!你們怎麼敢的!”
“刀子紮自己身上知道疼了?”聞人姝借着這個姿勢俯下身,湊到他耳邊語氣兇狠地說道:“你設計陷害别人女兒時怎麼沒想到,人家也有父母心疼呢?”
陷害别人女兒……
孫兆陽迅速反應過來,不可置信道:“你們是王娟那女人找來的?!”
王娟就是王姐,一提起和“陷害别人女兒”有關的人,孫兆陽立刻就猜到是她了。
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王娟一個開小超市的普普通通農村婦女,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些的?
不僅短時間收集齊他的資料,還神不知鬼不覺從醫院帶走女兒威脅他……
這真是人力能做到的嗎?
聞人姝輕哼一聲,直起身。面對孫兆陽的置疑,她不置可否,“你自己虧心事做多,連我們為什麼找你都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