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沒帶着伊拉繞太多路，他們隻是沿着鑽石區的街道轉了一圈。這是布魯斯的想法，他不覺得帶着一個孩子去哥譚的下城區是什麼好事，雖然如果他自己一個人的話，他會去。就在他考慮下一步該從哪條路回家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布魯斯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發出有些挫敗的聲音。

“布魯斯？”伊拉歪着頭看他。

“沒什麼，是公司的事情，董事會叫我去一趟，哎，那群老東西。”布魯斯低聲抱怨着，順手摸了摸伊拉的頭。

“我需要自己回去嗎？”伊拉收緊了握住布魯斯的手的手指，他不想一個人走在哥譚的街道上，即使他是利爪，即使他是不死之身。他覺得有些恐慌，他不知道如果布魯斯真的把他丢在這裡會變成什麼樣。而布魯斯，布魯斯墨鏡之下的眼神也隐約泛起了一絲驚訝：“不，當然不，我是瘋了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我先把你送回家，伊拉。”

伊拉露出了喜悅的表情，太好了，他想，他這次沒有被丢下，至少布魯斯在意，至少布魯斯還在意他的存在。

他抓住布魯斯的手更加收緊了。

他的手裡似乎還殘存着布魯斯的手的溫度，但那或許也是一種錯覺，伊拉想，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溫度是不能在兩個世界之中穿梭的。然後他發現自己在飛，他依靠着燈戒的力量飛在天上——不是的，讓他飛翔的并不是燈戒，他踩在無數堆砌的鬼魂的肩頭，他發現自己正扼住了超人的喉嚨。

超人會窒息嗎？

或許不會吧，因為超人甚至可以在宇宙空間存活，但是為什麼超人在被他扼住咽喉的時候，會露出痛苦的表情呢？

原來你是會痛苦的嗎？

“快點攔住他！他的魔法失控了！”伊拉聽到有人這麼尖叫，他隻能聽到一邊傳來的聲音，被打穿的耳膜已經不能接收震動了。這才哪到哪啊，伊拉想，這才哪到哪啊，我明明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于是他的手指更加收緊了，無數的鬼魂攀附在他的身上，向着超人伸出手。那是大都會的鬼魂，那是和伊拉一起步行到了哥譚的大都會的鬼魂。

“這不是你的錯，超人，”伊拉輕聲說，“我同情你，因為你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馬上就可以和萊恩小姐團聚了。”

超人看向伊拉。

他不會因為窒息而痛苦，少年的力氣也不算太大，扼住他的咽喉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多少真實的感覺。但是很快，他看到了包裹着少年全身的鬼魂，那是大都會的人，超人認得出來，那麼多，那麼多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些居民，那些同事，那些他所愛的，也愛着他的人，他直面了那麼多的死，鬼魂層層疊疊地出現在他的眼中。他曾經救過他們，但他沒能一直保護他們。

（為什麼要為了他們的死亡而悲傷呢？反正可以當做你從未救過他們，不是嗎？）

不對，超人想，他本可以救他們，他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才成為超人的。他應該……他在一瞬間放棄了掙紮，他的手垂了下來。

鬼魂将超人淹沒。

但他又看見了露易絲的鬼魂，他的愛人，他的妻子，她似乎還保存着過去的美麗，她也在鬼魂之中。露易絲對他說，她說……

“對不起，克拉克。”

“求你，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于是，超人失去了死亡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