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甯霜延便被窗外小滿的呼喊聲喚醒，揉了揉惺忪的眼，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一出屋子倒是看見賀蘭喬打扮整齊地倚靠在藤椅上。

珠袖輕垂，青絲缥缈。

本來賀蘭喬正興緻盎然地看小滿和小貓的曠世大戰，沒承想一扭頭看見披着單薄外衣就出來的甯霜延，赫然變了臉色，連忙起身上前。

“這個天還穿這麼點出來，不怕凍啊。”

賀蘭喬連忙拉着甯霜延進了屋，手心裡一片冰冷，扭頭看見這人還淺笑着盯着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說，平日教訓我慣了，自己倒是無所顧忌，凍壞了怎麼辦？”

甯霜延聽着她數落的語氣，心裡有點新奇之感。這般角色對調，感覺……竟還不錯。

“好了好了，公主大人消消氣，嗯？”

賀蘭喬輕輕推了她一把，繃着臉道：“若想我消氣，就去把衣裳穿好。”

“記得，穿厚點。”

甯霜延順着她的力道向前幾步，聽着這專門強調的一句話，心裡暗暗失笑，作投降狀。

“遵命。”

換完裝出來，與賀蘭喬一同跨出房門，發現人貓大戰已經落幕。

小滿累出滿身汗，懷裡還緊緊抱着一團已經有些胖乎乎的小毛團，故作兇狠道：“還跑，罰你今日不許喝羊奶。”

小毛團還用力揮了揮爪子，似乎是在抗議。

甯霜延看着眼前這一幕，頗有些好笑，眼尾都凝着細細笑意。

身旁的賀蘭喬也被她感染，眉毛彎彎，唇角上揚。

待小滿擡頭看見自家主子二人，一時看的有些癡了。好一對養眼的臉，檐下并肩而立，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對璧人。

小貓撲騰着，應是剛剛撒潑一圈，如今餓了。小滿正好向主子告退，給她倆留出空間。

“缽缽真可愛。”賀蘭喬感歎了一句，家裡多個小寵物，還真鬧騰了不少。

甯霜延贊同地點了點頭，從小她就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隻是長大了之後氣質沉靜下來，很少有人知道這一愛好了。

畢竟她冷起來是真的冷死人，跟可愛的小東西都挂不上鈎。

說起來，缽缽這名字還是甯霜延取的。

撿到小貓第一天，當時府裡并未采購羊奶，所以小滿試探着給它喂了當日廚房蒸的奶饽饽，哪想到它還挺愛吃。

甯霜延回府得知這事後，覺得有趣兒，于是給人家取名為缽缽。

為何不是饽饽呢？

因為她總覺得用食物名稱給小動物取名容易餓……當然她永遠不會說出口是這種原因。

發間突然感受到一絲寒意，手腕卻被人猛的握住，“小魚，快看初雪。”

耳畔輕快的聲音如玉石輕碰，裹着冬雪天特有的清新鑽進耳朵裡，引起一陣顫栗。

不知為何，她并沒有擡頭看初雪，而是鬼使神差轉過頭，看身邊那人。

青黛檐下，賀蘭喬微微仰着頭，她所鐘愛的綢絲發帶随着動作弧度而輕揚。眉如遠翠，眸剪春水。

甯霜延腦中立馬凝創出一句美人詩。

——初雪襯新容，冬光映暖眸。

此時一片小小雪花落在額間，賀蘭喬轉眼看來。素雪千覆，天光淺淡，唯她的眼燦若明曦。

很難形容此刻心裡充盈着的滿漲是為何，但她所願隻是，以後年年初雪身邊都有一人，亮晶晶地溫暖照亮萬裡霜延。

*

初雪美則美矣，但引起的氣溫驟降卻實在令人有些吃不消。

一時間京城裡多發病寒，醫館可謂供不應求。連胡大夫這段日子都沒時間再教甯霜延醫術，忙着走街串巷出診呢。

似乎皇帝都病倒了，近幾日都沒再召甯霜延入宮。

于是甯霜延閑了下來，便開始緊盯賀蘭喬，囑咐她多穿衣，記得避風，記得出行随時帶傘。

畢竟自己囫囵吞棗學了幾日的醫術還隻是個門外漢，賀蘭喬要是不小心染了風寒，那才是心中無數。

而賀蘭喬口嫌體直地全盤接下這番絮語，這般直白關心讓她心裡暖騰騰的。

異常的天氣從來都是事端之起，而這次也沒能幸免。

京城百餘裡外聚集了一批流民，都是黑戶。沒有戶籍登記難以入城，就落腳在附近零落的莊子，做做苦力過活。

但這天氣愈發冰寒，那郊外莊子又是樸素簡陋，年久失修。莊主都帶着一家老小進城避寒了，而這群流民失了物資來源，又難以忍受這天寒地凍，互相煽動着要闖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