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帶我們去可以睡覺的地方。”葵說，“小黑可以躲在我的衣服裡。”

“現在躲不進去了，會穿透你的身體。”小黑還是趴在葵的頭上，“什麼時候可以碰到你啊。修煉成妖怪可以嗎？要怎麼變成妖怪？”

“不知道。”葵很誠實的回答，看了看慢吞吞穿過自己的腳走過去的小狗，小聲的問小黑，“可以出去了嗎？”

小黑再次穿過木闆看看周遭，“可以。”

葵這才跟着晃晃悠悠的小狗一起離開這個小小的小角落。

他們一路逃跑都是盡量走在無人的道路上，追逐戰在擂缽街又相當常見，沒引起其他人注意，也沒引起現在這個地盤上的人注意。

葵暫時沒有被人捉住的風險。

小狗走出陰暗的空間，有些肮髒的毛發在陽光下像是發着光，仿佛還活着一樣。

它回頭看了看葵。

葵點點頭，“走吧。”

小狗聞言，慢吞吞的、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小黑盯着狗看了一會兒，便跳下葵的肩膀，走到它旁邊，接着飄起來，“像這樣飄起來！可以跑很快！”

白色的小狗……完全沒有理它，還是繼續慢慢往前走。

小黑：……

小黑在空中卡了幾秒，迅速回到葵的肩膀上，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葵的唇角彎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小黑剛才被忽視的小脾氣瞬間消失，貓爪碰到葵的唇角上，“葵笑了！”

葵的笑意很快就收起來，點點頭，“嗯。剛剛你們很可愛。”

他還是跟着小狗走。

小狗走的路線明顯是動物走的路線，時常走到人類不會想去走的路線，現在就直直走進一個不大不小的牆壁破洞裡。

葵長期營養不良，身體瘦瘦弱弱的，能輕易地跟着小狗一起鑽進狗洞。

這面牆不是一般的水泥牆，是鐵皮牆壁。牆壁底部的鐵皮生鏽脫落之後，被很多隻狗穿過來穿過去，慢慢走出了一條道路，形成不大不小的狗洞。

葵趴到地上，小心翼翼的避開有些微微尖銳的鏽蝕鐵皮，爬到牆壁的另一邊。

小黑已經率先穿過鐵皮，看向周邊的環境，“屋頂都破掉了。”

不隻是屋頂破了，旁邊絕大部分的牆壁也破破爛爛，不過勉強還是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幾隻狗就懶洋洋的趴在原地。

葵一進來，幾隻狗就猛地站起身。

狗群龇牙咧嘴的，剛要發出警告的低鳴，卻在看清葵之後忽然安靜下來，再次懶懶的趴回原位。

小黑剛才也差點要進入警戒狀态了，看狗群又趴回去，身上的毛就再次貼回身上，“……竟然連看起來吃過一百個人的狗，見到葵都能安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葵總是能讓小動物失去敵意。

雖然不至于讓兇惡的狗都變得親人，但就連明顯對人類很有敵意的狗群，在看見他之後也會安靜下來。

葵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因為小狗在前面？”

“不是吧。”小黑看了看還在繼續走的小白狗，“它們看都沒看它一眼。”

葵想想也是。

在遇見小白狗之前，他就很受動物青睐了。

但現在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因為小狗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朝着另一端牆壁的狗洞走過去。

另一個穿出屋子的狗洞當然不是直直對着進入屋子的洞口，要朝着斜邊走一點，會經過兩隻趴着的成犬。

小黑依然抱持着警戒狀态，一直盯着那兩隻狗看。

葵倒是不怎麼害怕，很自然的經過它們，走到狗洞前。

兩隻狗還是非常放松的側趴着，隻是稍微擡眼看看準備鑽狗洞出去的葵，又接着垂下眼，完全沒有打算挪動身體。

屋子四處都破破爛爛的。

這一邊的出口和剛才鑽進來的入口不一樣，是個很大的破洞，葵隻要稍微彎腰就能走出去。

走出去是個狹窄的小巷，隔壁的屋子比剛才鑽出來的還要好一點，但還是有年久失修的感覺，屋頂破了好幾個洞。

兩個目光呆滞的靈體安安靜靜的坐在屋子角落。

即使是已經死亡許久的靈體，也會像這樣多年來都沒辦法擁有自我意識，就隻是呆滞的遊蕩着。

葵看過很多這種靈體，在小狗的帶領下，目不斜視的繼續朝着前方的路走。

“它怎麼會走這麼遠？”小黑不理解，“這麼小的狗都還沒斷奶，頂多跟着狗群探索地盤而已，不會走太遠……”

通常新死的靈體不會離開死亡的地方太遠，也不會離開生前活動的範圍。這裡的狗群還不少，他們行走的距離應該已經涵蓋不同狗群的勢力範圍了，小白狗生前所屬的族群地盤一定沒有這麼大。

“因為它在這裡很久了，不是剛剛變成幽靈的。”葵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它的年紀比我大。”

小黑大震撼，“原來顫巍巍的不是因為還小，是因為很老了？！”

葵搖搖頭，“是腳麻了。”

“腳麻……”小黑真誠的發問，“都是幽靈了，還能腳麻？”

它死後就沒有再感受到饑餓、冷熱一類的生理反應，更何況是腳麻。

這隻小白狗，竟然會腳麻……？

不過每個靈體的情況都不太一樣，可能真的會腳麻吧。

現在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

他們剛才逃跑的其間已經一路跑了很遠，又跟着小狗在狗行走的小路上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就離開了房屋大緻還算完好的區域。

現在眼前看見的房屋，無論是水泥樓房還是鐵皮屋，損毀的程度都不算低。

有的牆壁損壞，有的傾倒了大半，沒有屋頂的也随處可見。

地面上依然有着新掉落的水泥碎塊，還有一些已經不知從哪個屋子落下的大塊水泥，鏽蝕的鋼筋從水泥塊、從房屋的殘骸中戳出來。

葵握住一根生鏽的鋼筋，很努力的跟着敏捷的小狗慢慢爬上一塊對他來說還太高的石頭。

他的動作很吃力，找不到施力和借力的點，努力了很久還是隻爬了一點點高度。

小狗站在石頭上看他。

小黑也很擔心的從他頭上飄起來，在旁邊飄來飄去，“手放這裡！”

葵照着它說的盡力伸長手，碰到那邊的施力點、再碰向另一個上方的施力點，終于順利往上爬。

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小狗的身邊。

這塊石頭說高不高，說矮卻也不矮，站在上方的視野比走在路上還要好很多。

周遭的房屋雖然頗有些破敗，但這片區域之外就又是有着完整屋子的地方。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但現在基本隻剩下遊蕩的亡靈，成為野狗群聚的地方。

再後方一點……從石頭上還看不到。

“那裡的霧氣是不是特别濃？”小黑試圖看向更遠的地方，問葵道，“有很濃的地方，也有很稀薄的地方？”

葵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那邊全都是黑色的，可是那邊很幹淨。”

籠罩在其他地方的薄薄黑霧，似乎都是從那邊漆黑無比的霧氣團中擴散開的。

但很奇怪的是，幹淨的地方分明就在旁邊而已，黑霧卻不會擴散過去，像是刻意繞開了一樣。

“難道是！”小黑有點小害怕的縮到葵的脖頸後面，“難道是那個？”

葵歪歪頭，“那個？”

“妖、妖怪……”小黑的聲音很小，“傳說中的妖怪！”

它雖然是個幽靈，但是活動範圍都在葵身邊，不會離他太遠，直到現在也沒親眼看過真正的妖怪。

“小黑是幽靈。”葵說，“遇到妖怪也不怕。”

小黑尾巴的毛微微炸起來，“我超怕！”

葵想了想問，“幹淨的有妖怪？黑黑的有妖怪？”

黑色的霧氣隻是看着有些可怕，實際上一路走來，都沒看見霧氣對任何東西造成傷害。

無論是活物還是靈體，都安然的在霧氣底下活動。

幹淨的那一邊雖然像是被繞開，但感覺也不是因為霧氣害怕或忌憚才繞開的，頗為相安無事。

小黑當然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妖怪、哪裡有妖怪。

一人一貓的眼神同時望向旁邊的小狗。

小狗還是安安靜靜的回望他們。

葵很認真的跟着停頓了一會兒，就對小黑說，“它說兩邊都沒有妖怪，都是安全的地方。”

小黑也已經習慣了葵和靈體溝通的能力，左邊看看、右邊看看，“葵想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葵還是很乖的搖搖頭，又問，“小黑，覺得哪一邊好？”

小黑小小的腦袋高速運轉，有點幹燒的冒出一點亂麻，“……用你的直覺決定！”

葵毫不猶豫的指向幹淨的那邊，“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