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兩人眼神交彙,眉頭不自覺擰得更緊。
“武大,”潘月落座武大面漆,舉起手裡早已幹硬的炊餅,朝他道,“這些是前日的炊餅?陽谷縣人不吃炊餅?”
“并非不喜。”
武大又是一怔,揉搓着短粗的五指,眼裡噙着茫然,神情瑟縮道:“昨日去縣前賣炊餅,等了兩個時辰,竟無一人光顧。打聽後才知,原來市集裡已有一家賣炊餅點心的鋪子,縣人都習慣了去他家,我初來乍到,他們都不願光顧。”
不等兩人應聲,武大一聲長歎,照着燭火的眼神幽幽,神色茫然道:“二哥的月俸還沒發,家中積蓄一日少過一日……”
四仙桌對面,潘月下意識蹙起眉頭。
武大兄弟散盡積蓄搬來清河,一半是因為那些無故訴諸“她”身上的蜚語流言。
即便沒有這層幹系,而今的她“寄人籬下”,吃的、用的,都來自武家兄弟……于情于理,她都該全力相幫才是。
隻她的穿越實在倉促,沒有系統,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金手指……
她垂目盯着手裡冷硬的炊餅,面露沉吟道:“你我初來乍到,想要吸引旁人目光,總該有些不同尋常才是。”
“不同尋常?”
武松轉頭看向角落裡的炊餅,撓撓頭,又轉向潘月道:“雲雲,我時常聽人說,在人間界,沒錢寸步難行。要吸引縣人目光,不如将炊餅賣得更便宜些?旁人賣三文錢一個,哥哥賣三文錢兩個?”
“不可!”潘月眼裡噙着思量,搖頭道:“降價并非長久之計,且三文一個,你我幾已不賺什麼錢。”
“那當如何是好?”
兄弟兩個面面相觑,又齊齊看向眉頭緊鎖的潘月。
炊餅的成本已低得不能再低;要在不增加成本的前提下變化出新的花樣,真真有些強人所難。
潘月眉頭緊鎖成了結,手裡握着炊餅,繞着堂下不停轉圈。
新月上柳梢,堂下越發昏晦。
武大起身挑剪燭心,轉頭見武松滿身泥濘,下意識道:“二哥,身上怎麼這麼多花粉?掉進花田了?”
山洞裡發生之事掠過腦海,潘月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有了!”
“如何?”
武大放下剪子,一臉期盼地看向潘月。
“山上摘過的野山果,松松可還記得在何處?”潘月轉頭看着武松,雙目皎皎道,“還多不多?”
“記得!”武松近前半步,颔首道,“雲雲是想?”
“野山果雖酸澀,正好生津開胃,與炊餅正相配!”她看向手裡的炊餅,腦中點子頻出,雙目越是放光,“若能将野山果熬煎成醬,在炊餅上畫上元寶、花束之類,必能吸引孩童、娘子們的注意!”
“娘子的點子雖妙。”
武大眼裡噙着思量,揉搓着雙手,目露不安道:“娘子有所不知,縣人時常去的鋪子裡不僅有炊餅,也有各色點心,樣式很是精美。隻靠一朵花、一個元寶,怕縣人不買賬。”
宋人的茶果工藝,潘月亦有耳聞。
沉吟隻半刻,擡眼撞見武松滿是憂慮的目光,潘月眼睛一亮,倏地計上心頭。
“卻也不難!”
“不難?”兄弟兩人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
“雲雲有主意?”“娘子有法子?!”
潘月莞爾,上下打量了一圈身形魁偉的武松,又轉頭朝武大道:“破局的法子或許就在武二身上!”
“我?”松松眨眨眼,神色茫然道,“雲雲的意思是?”
潘月再度看向武松。
而今的打虎英雄上官見愛、鄉裡聞名,正是聲名最盛時。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潘月眼裡浮出笑意,颔首道:“我的意思是,晚些時候,勞松松再上山一趟,多摘些野山果回來。待我将其煎煮成汁,再在各個炊餅上畫上虎頭。”
“虎頭?”松松神情一怔。
“不是别的虎頭,正是景陽岡上死在松松拳下的吊睛白額虎!”潘月一面颔首,一面笑着解釋道,“明日一早,松松去縣裡告個假,上值前先陪你哥哥去縣前賣半個時辰的炊餅!”
“賣炊餅?”松松雙目忽閃,歪着頭道,“雲雲是想讓松松幫着賣炊餅?”
“不必親自叫賣!”
品牌代言人如何能自降身份?
潘月眼裡掠過狡黠,颔首道:“隻需擡頭挺胸站在你哥哥身後,半個時辰足矣!”
“好!”松松颔首,脆生生應道,“聽雲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