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早上你們走了之後,來了好多人呢。大家都一直陪着主人哦!”亂踮着腳将盒子放入櫃子裡,長長的頭發在背後晃動。
他輕快地回答着,再轉身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對了,主人要是沒睡覺的話,記得給主人喝點水哦!杯子在那邊。”
“是是是。”
亂還有些不舍,但也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現在,房間内隻剩下和泉守兼定和審神者,月色靜悄悄給二人鍍上銀光,窗外一片甯靜。
和泉守兼定站在坐在桌邊的審神者身前思索着什麼。良久,收回摩挲着肩上流蘇的手,他後退一步,單膝跪在審神者面前,眼神低垂着開口道:
“呐,主人喲。我找到了去修行的理由了。”
審神者當然不可能回應他。
“正如你所說,這是‘現在’的和泉守兼定才能做到的事情。不說話的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哦。”說完,他擡眼,臉上帶着他一貫的帥氣笑容:
“不同意也沒辦法咯?就原諒我自作主張的任性吧!”
他靜靜跪着等了一會,見室内還是一片寂靜什麼也沒發生,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其他心情,從地上緩緩起身。
真有反應的話才奇怪吧,還是要慢慢來。他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輕歎着,他轉頭看了看窗外,夜色中本丸的依然亮着的燈火寥寥。
“差不多到休息的時間了。”和泉守兼定說着,回頭看向主人,視線停留在身上亂七八糟的裝飾物上,表情變得無奈起來:“真是的,也别太縱容他們了吧……”
而且,這樣的裝飾哪裡好看了……
和泉守兼定半蹲下身,伸出手将主人輕輕橫抱起來,往裡間走去。
主人的臉靠在他胸口,她的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像是在依賴他。
溫熱的呼吸輕柔地拂過他的交襟,透過那薄薄的黑色緊身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他胸口上若有若無地劃過。
他心跳加速,呼吸也微微有些紊亂,他能感受到主人的體溫。
而且,燭台切說的什麼領口第三顆紐扣,好像差不多就是這個地方……
和泉守兼定頓時眼神飄忽起來,嘴角繃緊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看看左邊,瞅瞅右邊,明明知道主人此刻沒有意識,不會看到他的窘态,但就是不敢低下頭去看她。
他的臉上微微泛紅,耳根也有些發熱,身上的甲胄以及金屬裝飾在走動間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直到将懷中人輕輕放在床上,手扶着讓她靠在床頭,他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轉念一想,每個橫抱主人的同伴都不可避免地會遇到這種情況,他的心中又湧起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這種感覺如同螞蟻在心裡爬過,癢癢的,讓人坐立不安。
他試圖告訴自己,這隻是正常的照顧行為,是他的職責所在,無需過多在意,但思緒卻不受控制地往其他方向跑。
嗯……昨天是巴形薙刀,今天是亂,或許還有其他人,明天後天還會有其他人……去承擔起這照顧的重任。
他們的感受也跟自己一樣嗎?
在主人眼中,自己會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嗎?
他不得不承認,其他的同僚有着與他截然不同的個性,雖然外觀來說他不會輸給他們,但是……
他拿不準主人的内心啊……
想到這裡,他心中泛起一陣酸澀,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像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讓他難以平靜。
和泉守兼定深吸氣,他想做點什麼去轉移注意力。眼神飄向主人頸邊——為了方便,罩衫是側邊穿脫式的,不用套頭穿戴,隻要将頸邊和手臂兩處打結解開,就能脫下來。
手臂上的結倒是三兩下就解開了,他彎下腰,手撩開垂下的發絲,伸向主人頸邊。
手指撚着結,指節卻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挨着主人的皮膚,無遮擋的。
而且這個動作,兩人之間距離很近,近到一擡眼就能數清主人的睫毛
他的心猛地一跳,觸電般縮回手,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意。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隻能站在那裡,進退兩難。
他微微側過身,試圖避開主人的視線,卻又忍不住偷偷瞟向她。手指輕輕觸碰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尋找某種安慰。
“隻是幫她脫衣服,有什麼好緊張的。扭扭捏捏真是不像樣啊……”他用手捂臉,自言自語給自己打氣,聲音透過手掌有些甕裡翁氣。
等到将主人罩衫脫下,并把她塞進被子裡後,他能感到背後傳來一陣涼意,竟是汗濕了。
這可比新選組巡夜刺激多了。
熄滅了外面的燈火,和泉守兼定将燭火拿至床邊。雖然早前拿了被褥上來,他還是選擇合衣盤腿靠着床邊,本體置于膝上,是守夜武士的做派。
他面對着空蕩房間,背後就是躺在床上的主人,頭稍微往後一靠,耳邊都能聽到主人小小的呼吸。窗外偶然間起了風,微微吹動了窗台上的風鈴。
在規律又平穩的聲音中,他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不管怎麼樣,主人此時就在這裡。
在甯靜的夜色中,和泉守兼定輕輕吹熄了燭火,雙手交疊于刀柄之上,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像是睡着了。
月亮逐漸攀上天際,如水月光逐漸漫進窗台,他的影子一寸寸縮短。
直至後半夜,他身後傳來極輕的布料摩擦聲。
他倏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