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馳将這一幕收盡眼底。
他毫不客氣地湊過來,瞥見許栖的屏幕,然後看到這個備注愣了一下。
“真不愧是你,寶貝兒!”陳馳笑,語氣裡透着愉悅,“這備注……果然還是那個味兒。”
許栖淡淡瞥他:“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陳馳嘴角揚起,心情似乎莫名變好,輕輕晃着酒杯,“還挺符合你風格的,直接精準,還沒半點情緒色彩。”
許栖面無表情地放下手機。
陳馳哂笑,目光中少了幾分戒備與冷意,心裡對沈栎的提防,也不由得散去幾分。一個被許栖标記成這樣的男人,能有什麼特别的地位?
“再喝點?”他忽然挑眉問道。
許栖輕輕放下酒杯,語氣淡然:“好啊。”
陳馳笑了,眉眼裡帶着點難得的柔軟:“寶貝兒真乖。”
許栖掃了他一眼:“少貧。”
陳馳低聲笑:“好嘞,寶貝兒說啥就是啥。”
蘇瑾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忍不住調侃:“喲,陳總這是怎麼了?剛剛還陰陽怪氣的,現在怎麼笑得跟中了大獎似的?”
陳馳眼角帶笑地掃了她一眼,語氣懶洋洋:“心情好,有問題?”
蘇瑾舉杯:“沒問題,沒問題,來,走一個。”
程宇的眼神,在許栖和陳馳中間來回打量。他悄悄問蘇瑾:“許律師和陳總,是未婚夫妻吧?我怎麼覺着他們之間怪怪的?”
蘇瑾拍了他一下:“哎,你少管。這倆人多少年了,就這樣。”
酒過三巡,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酒氣,室外霓虹閃爍,映在玻璃窗上,映出一片模糊的光影。程宇和蘇瑾的代駕到了,兩人告别後離場。
不久,許栖約的代駕也已經到門口。她收起手機,站起身拿起包,準備離開。
身後傳來陳馳的聲音:“許栖。”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眉眼淡淡:“有事?”
陳馳斜倚着桌沿,指間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煙,白色煙霧缭繞在指尖,襯得他的骨節修長分明。他低頭吸了一口,煙霧自薄唇間散開,眸色幽深,透着幾分散漫的不羁,但眼底卻有壓抑不住的陰郁和煩躁,像是烈火在暗夜裡燃燒。
“沒事就不能喊你?”
他聲音低啞,帶着陰郁的笑意,指尖将煙蒂抵在煙灰缸邊緣碾滅。身子微微前傾時,半敞的襯衫愈發松散,衣料順着肩線滑下,露出他精瘦緊實的腰側。
一抹墨色映入眼簾。
許栖的目光微微垂下。
那是一組英文字母的紋身,刻在他皮膚之下,随着他的動作若隐若現。
XuXi.
她認得這枚紋身。
很多年前的夏天,陳馳半跪在床上,手臂撐在她耳側,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嗓音低沉:“我刻下了你的名字,許栖,以後你就屬于我了。”
許栖别開視線,隻當沒看見。
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把這些痕迹處理幹淨了。畢竟他談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身上總挂着别人名字的刺青,很不方便。可現在看來,他一直沒動過它。
難怪他的那些前女友,每一個都對她敵意那麼大。
陳馳擡眸看着她,嘴角依舊挂着輕慢的笑,他起身慢悠悠地走近了幾步:“今天這麼熱鬧,最後一杯都不給我面子?”
許栖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看着他:“陳少還喝得動?要是明天新聞寫着‘馳遠集團公子醉酒失态’,回頭你爸看到了,又要讓你反省。”
陳馳輕嗤一聲,眼底笑意散淡:“失态?在你面前,我還有不失态的時候?”
許栖沒有接話,隻是微微皺了下眉。
她不喜歡陳馳喝醉時的狀态,不是因為他會胡鬧,而是因為他在醉意裡顯得太過真實,少了平日裡那層漫不經心的僞裝。
他若是裝瘋賣傻,她反倒能輕易應對。可他現在的目光太過清醒,反而叫她不願多看。
陳馳低低笑了一聲,懶散地站定在她面前,語氣低啞中藏着幾分隐忍和壓抑:“許栖,你為什麼對我,總是這麼毫不留情?”
許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随即恢複平靜,聲音冷淡:“你喝多了。”
“是,我是喝多了。”陳馳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且專注,帶着幾分被酒精點燃的情緒,“許栖,你明明知道,我從來沒有忘過你,我的心裡隻有你。”
許栖失去耐心,徑自朝門口走去。
可下一秒,手腕驟然被人扣住。
許栖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淡漠地垂下,冷聲道:“松手。”
陳馳沒有放開,反而順勢扣緊了一些,掌心沿着她纖細的手腕下滑,摩挲着她的指節。力道暧昧又親昵,像是在回味某種熟悉的溫度。
“許栖,今天别回去了。”他的聲音低沉,透着微醺的蠱惑,“陪陪我,行嗎?”
許栖擡眼看他,眸色深沉:“陳馳,你清醒一點。”
陳馳低低笑了一聲,盯着她的眼睛,緩慢地貼近,鼻息落在她耳側,帶着淡淡的煙草和酒氣,聲音幾乎是喃喃:“你明明不讨厭我……”
她沒有躲。
這一瞬間,陳馳清楚地感覺到,許栖沒有躲,許栖其實并不抗拒他。
他的指尖緩緩下滑,沿着她的手臂一路摩挲,最終落在她的腰側,輕輕收緊,将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熱度貼上皮膚,暧昧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
“許栖。”他低低喚她的名字,嗓音隐忍,透着壓抑了太久的渴望,“為什麼……那個叫沈栎的可以,我不可以?”
許栖的眼神驟然一冷。
她蓦地往後退了一步,生生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冷聲道:“陳馳,你要是還清醒,就别再做這種讓人反感的事。”
“反感?”陳馳怔了一下,随即低笑了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許栖,我對你來說,就這麼讓人惡心嗎?”
許栖目光閃了閃,停頓了片刻,随後輕歎一口氣。她轉過身,拿起桌上的酒杯,舉到他面前:“陳馳,這是最後一杯。”
陳馳盯着她,目光沉郁。眼中的醉意似乎被一瞬間的清醒取代。
許久,他接過酒杯,喉結輕動,像是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擡手與她碰了碰杯。
玻璃杯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栖淺酌一口,放下杯子,眼神複雜地看着他:“陳馳,你是特别的。大學時候是,現在也是。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她的聲音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陳馳的手指猛地收緊,握着酒杯的指節泛白。
他低頭看着杯中的酒液,沉默了片刻,突然自嘲地低笑了一聲:“特别?許栖,你知道嗎,這兩個字,比‘惡心’還要紮人。”
許栖沒有再說話,隻是轉身,邁步向門口走去。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決絕,像是某種不可逆的宣判。
陳馳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目光幽暗。
他緩緩擡起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