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許栖是在一片溫熱的氣息中,緩緩醒來的。
她的身體像被拆過又重新拼裝了一遍,每一處骨骼和肌肉都透着酸軟,尤其是腰部,像是被碾壓過一般,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腦袋沉沉的,像灌了鉛,還有一點宿醉後的鈍痛。
她蹙眉,下意識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結果,那隻手被人握住了。
溫熱的掌心貼着她的指尖,帶着一點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手拉開,而後修長的手指按上了她的太陽穴,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過來,力度精準又舒服。
許栖怔了一下,下一秒,意識徹底回籠。
她緩緩睜開眼睛,迎面撞上沈栎的眼神。
男人就側躺在她身邊,單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揉着她的太陽穴,低垂着眼眸,神色淡淡的,像是在給病人做術前評估。
而且,他是光着的。
她也是。
……行吧,許栖已經麻了。
她和沈栎重逢之後,每天的夜晚幾乎都被他占據,她已經連續幾天沒回家了。
她都開始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在某個地方欠了沈栎。不然為什麼她一向克制自律,這幾天卻像被人下了蠱,一次又一次地栽在沈栎手裡,栽進他的床上。
隻能說,之前的單身期确實過得太素了。
許栖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栎就搶先一步問她,語氣淡定:“睡得好嗎?”
許栖:“……”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卻是沙啞:“你說呢?”
沈栎聞言,低低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帶着清晨特有的喑啞:“應該挺好的,你一直抱着我。”
他甚至還若無其事地,加重了一點力道,繼續幫她揉太陽穴,語氣平靜得仿佛他們隻是,早上七點鐘在醫院裡做健康問診,而不是剛剛經曆了一場,長達數小時的體力消耗。
許栖閉了閉眼。
她努力讓自己忽視掉那些,被揉得放松下來的肌肉,和某些逐漸蘇醒的神經末梢。
她這才發現,不僅是頭痛,她連腿都酸得擡不起來,簡直慘不忍睹。
她忍不住自我懷疑:“我昨天不會是喝了假酒吧?”
沈栎:“……”
男人難得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克制着什麼,片刻後,低低地笑了聲:“你覺得是酒的問題?”
許栖被他的語氣噎了一下,猛地睜眼,結果對上了沈栎帶笑的眼神。
他俯身,唇角帶着淡淡的弧度,嗓音帶着沙啞的餘韻:“還是說,你的身體已經誠實到,你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程度了?”
許栖:“……”
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結果才剛一動,腰上一陣酥麻的酸軟,讓她直接倒回了床上。
沈栎見狀,眉眼間笑意更深,聲音不疾不徐:“别動,我給你按按。”
“……”許栖用盡最後的力氣瞪了他一眼,最終閉上眼,認命地放棄掙紮。
她真的累了,懶得和他争。
沈栎倒是好脾氣,低笑了一聲,揉着她腰上的穴位,語氣輕描淡寫:“今天不回律所了?”
許栖:“……”
她咬了咬牙,忍着滿身的不适,聲音低啞:“你以為我像你,能随便不上班?”
“我哪有随便不上班。”沈栎聲音慢條斯理,“我隻是上午提前調了休。”
許栖:“……”
……行吧,沈醫生不僅技術高超,還會未雨綢缪,提前計劃好了調休時間來幹壞事,實在是令人欽佩。
許栖沒搭理他,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啞着嗓音道:“我要回家。”
沈栎沒吭聲,依舊替她按着穴位,等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他才低聲道:“等你能自己站起來再說。”
許栖:“……”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和這個狗男人廢話。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再睡一會兒。
但下一秒,沈栎就又俯身覆過來,輕輕貼着她的耳廓,嗓音低啞地問:“許栖,你還是覺得,這隻是成年男女的正常生理反應?”
許栖咬牙:“沈栎,你有完沒完?”
沈栎輕笑了一聲,嗓音溫柔又克制:“沒有。”
他低下頭,落下一吻,緩慢而纏綿。
從她的額頭開始,輕輕一點,像羽毛拂過般,帶着細膩的溫存。接着是眉心,睫毛,鼻尖,溫柔地吻過她的眼睑,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誘哄。
他的動作耐心而缱绻,像是深谙她的所有敏感點,每一下都恰到好處,既不急躁,也不輕浮,隻是緩慢地沿着她的輪廓細細描摹,直到她的耳垂,微微含住,輕咬了一下,帶着點惡劣的逗弄。
許栖的身體下意識一顫,呼吸也跟着亂了。
沈栎感受到她的反應,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唇舌繼續往下,落在她的側頸,鎖骨,指尖順着她的手臂緩緩下滑,扣住她的指尖,輕輕揉捏,像是漫不經心的安撫,又像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許栖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意識開始有些混沌,原本的抗拒在他的吻與撫觸間逐漸被消磨,理智拉扯着不讓自己沉淪,可身體卻比她先一步淪陷。
房間裡光影交錯,窗簾被清晨的微風輕輕拂動,帶起一絲光線的浮動。
許栖本以為自己已經精疲力盡,沈栎就會放過她。然而事實證明,沈栎這個人,遠比她想象中,還要不知滿足。
她根本無力掙紮,甚至連反抗的力氣都快被徹底耗盡,意識暈暈沉沉的,像是被徹底拉入某個無底深淵。
她眼角泛紅,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緊。甚至在最後結束時,感受到眼淚滑落。
沈栎低頭,細細地吻掉了她的淚。
溫熱的唇瓣貼上她的眼角,帶着幾分輕柔,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克制。他本是想将那滴淚抹去,可當舌尖觸及那一抹鹹意,他的動作卻頓住了。
這不是單純的生理淚水。
生理上的愉悅或許能讓許栖失控,但這滴淚,卻不像是單純的沉淪。
那裡面藏着什麼?
壓抑,痛苦,或者更深的情緒?
在這滴淚落下的瞬間,沈栎忽然從許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隐秘而深沉的情緒,像是某種被壓抑許久的痛苦,終于在這個不設防的瞬間,徹底溢了出來。
沈栎的指腹順着許栖的臉頰緩緩滑下,落在她微微顫抖的下颌,輕輕捏了捏,迫使她偏過頭,面對自己。
“許栖?”
許栖沒睜眼,眉心輕輕蹙起,像是不願意面對他的凝視,又或者是害怕自己眼底的情緒被他看穿。
沈栎眼神深了幾分。
他仿佛又見到了初高中時的許栖。
脆弱、不安。
見面以來一直冷靜自持的她,此刻卻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躲在他的懷抱裡,連那滴淚都透露出某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沈栎微微蹙眉。
他低頭,再一次吻上許栖的眼角。
溫熱的唇落在許栖的眼尾,像是帶着某種無聲的安撫,輕柔地一點一點撫去那些不受控的濕意。
然後,他在她耳邊,低低地,緩緩地說了一句——
“我愛你,許栖。”
轟!
許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睜大眼睛,整個人如遭雷劈。
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可沈栎的聲音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嗓音沙啞,帶着清晨的低沉感,每個字都像是直接落進了她的心底。
“許栖,我愛你。”
她的指尖顫了一下,瞳孔輕輕收縮,呼吸都亂了節奏。
她在這一瞬間,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在哪裡。
……沈栎說,他愛她?
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愛她?
她的心髒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歡愉都在這一刻被擊碎,她的大腦混亂得不像話。
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她得走。
許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推開了沈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