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君跪得筆直,“兒媳願意接受調查。”
“不好啦!紅兒姑娘血崩了!”有丫鬟來慌忙前來,“太太,奶奶,紅兒姑娘血崩了。”
周氏叱罵:“郎中不是在裡面,你來找我,難道我會治不成!”
丫鬟匍匐在地,低聲說:“郎中說,他沒有辦法,還請另請高明。”
“沒用的東西。”周氏看了眼雖然跪在地上,腰卻筆挺的秦玉君,“你既然是三房長媳,做當家奶奶的,紅兒是你院子裡的人,她的事便交由你來辦。”
“娘,你怎麼能讓她去管,萬一……”
“行了。”周氏打斷女兒說話,又對秦玉君道:“紅兒的孩子沒了就沒了,你要記得為三房開枝散葉。”
秦玉君不知周氏為何突然轉變了态度,但隻要周氏不作妖,紅兒還有救。
上輩子紅兒的孩子沒保住,她以為是柳兒做的,可是如今柳兒已經不在,紅兒的孩子依舊沒保住。
也是,沒有柳兒還有金瑤、銀瑤,沒有了金瑤銀瑤,還有孫慶宗寵幸了的其他丫鬟,鬥争是永不停息的。
秦玉君重新回到了紅兒的屋子,床褥下一片鮮紅,郎中在屏風後急的團團轉,“這位夫人,産婦現在血崩,可我不擅長血崩之症,城西的齊大夫乃華佗再世,還請另請高明,否則性命難保。”
眼看着,紅兒已經沒有了力氣,因為失血過多,她嘴唇發白,婆子們慌亂的為她擦拭着。
秦玉君看了眼已經閉上眼睛的紅兒,冷哼一聲,“鄭大夫,您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聖手,都這個時候了,鄭大夫不想着趕緊救人,還想着推脫責任,難道真是不想要你這條命了嗎!”
鄭大夫被眼前的年輕夫人一番話,說得老臉一紅,他的确在京中小有名氣,尤其是婦·科、兒科都很擅長。
因此京城中大戶人家都喜歡請他問診,普通的人家來請,他輕易不出診的。
今日,承恩侯府的人來請,這等公爵人家來請他自然答應了,賞錢多,産婦一向受到很好的照顧,賺錢很容易的。
沒想到今日一來便發覺事情不對,等他反悔已經來不及。
因此剛才,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禍水東引的辦法。
就算自己逃不掉,起碼多一個郎中來,到時真有什麼事,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責任。
沒想到被秦玉君看穿了心思,他眼神發虛,看來今日不治好裡面的人,他走不出這承恩侯府的大門了。
“鄭大夫,還愣着幹什麼,若裡面的人,真因為你而延誤治療,有個三長兩短,不說承恩侯府饒不了您,您的良心就過意得去嗎!”
“是,是,老夫這就去。”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救命要緊,他提着藥箱,麻溜的走到屏風後,閉上眼給紅兒把脈。
秦玉君坐在屏風外,命下人去庫房取上好的人參吊着紅兒的命,等大夫開了藥方,又讓人抓藥的抓藥、熬藥的熬藥。
直到月上中天,鄭大夫施完針,終于看見紅兒眼皮動了動,然後幽幽轉醒。
鄭郎中放下心,床上女子的命保住了,他的命也保住了。
床邊的婆子驚喜大喊:“紅兒姑娘醒了!醒了!”
秦玉君起身走到床邊,見紅兒果然睜開眼睛,雖然整個人看着很虛弱,但好歹從鬼門關救了過來。
她問一旁虛脫了的鄭大夫:“大夫,紅兒這是沒事了吧。”
“現在能醒過了,之後好好修養便沒大礙了。”
秦玉君點頭,而已經醒來的紅兒,看着昔日軟弱無能的大姑娘,今日不畏懼三太太的責問,攔着耍滑頭的大夫,從閻王手中救下她一條命。
她想到往日自己對大姑娘做的的事情,又想到那個沒了的孩子,眼角不自覺劃過淚水。
秦玉君知她沒了孩子,加上身子受了這遭罪,正是難過的時候。
她吩咐丫鬟婆子們好好照顧她,便準備離開,今天也折騰了一天了,還好,起碼紅兒的命是保住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時,聽見身後傳來紅兒的聲音,“大姑娘,謝謝。”躺在床上的紅兒,聲音像被砂礫磨過一樣暗啞。
出了紅兒的院子,翠兒不解,為何今日奶奶要冒着被三太太責罰,被三姑娘刁難的風險,去救背叛過她的紅兒。
秦玉君想到上輩子的自己,還有上輩子紅兒說的那些話,紅兒說跟着她這樣的主子,就算她不自願爬上孫慶宗的床,他日孫慶宗強要她時,她這個主子也護不住她,橫豎結果都一樣,為什麼不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月色朦胧,路上安靜得隻有她和翠兒。
或許是剛剛經曆了和前世相似的場景,秦玉君心中湧出許多難言的情緒。
她問翠兒:“翠兒,你為何願意跟着我呢,我原先那樣懦弱,護不住自己,更護不住你和紅兒,跟着我也是吃苦受罪的多。”
“原先奶奶那樣糊塗的時候,我也生氣,可我是做下人的,不跟着奶奶能去哪裡呢。”
秦玉君心中早就将翠兒當成妹妹,她很想和她說說上輩子的事情。
在東偏院的日子,雖然清苦了些,有翠兒陪着,她過了一段難得的安甯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