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安問:“你不用上課?”
他打小在英國讀書,中文學得一般般,上學期期末能拿第一,純靠課後補習。
現在勉強能跟上進度,平時除了學科補習,管家還依照江太的吩咐,給他安排了其他課程。
他頭都懶得擡,“你說呢?”
“……”她能說什麼?林意安也是知道愧疚的,“日後,我陪你補回來?”
他懶懶“嗯”了聲。
“那……你吃過沒?”
假設從放學開始就跟蹤她,他應該沒什麼機會吃東西吧?
“沒,”他騰出隻手捏捏後頸,擡頭看她,語氣玩味,“問這個幹嘛?你想請我食飯?”
林意安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處理完傷口,兩人出醫院。
她右手還是疼,左手拎着東西,勉為其難地從兜裡摸出手機,查詢地圖。
江柏溫是沒吃過晚餐。
而她是跟曾凱周旋太久,耗盡體力,現在有點餓了。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專門吃蛇羹、糯米飯的,你要不要試試?”她征詢他意見。
江柏溫瞧着她右臂那一圈繃帶,有點鄙夷:“傷成這樣,還敢食蛇?”
“‘秋風起,三蛇肥’這句你聽過沒?”大概是他先前待她有過幾分溫存,她竟拿喬起來,“更何況,我傷成這樣,當然要好好補一補身體。”
就那一道四公分長的口子……江柏溫冷笑一聲,擡腳上車。
林意安看他興緻缺缺的樣子,挑眉,“難不成,你怕蛇?”
他隻問她:“你到底走不走?”
林意安趕緊坐進阿爾法後排。
她給司機師傅報地址。
距離不過一兩公裡,很近,近到沒五分鐘,他們就下了車。
裡面是熱鬧喧嘩的夜市,車子進不去,隻能停在附近。
再次見到眼熟的麻雀館招牌,林意安有點恍惚,“上次來這裡,還是三年前……”
“來這裡做什麼?”江柏溫問她。
饒是五顔六色的霓虹招牌,把烏煙瘴氣的世界,裝點得花花綠綠,也更改不了這裡破舊落後的面貌——當然,肯定有人稱之為港城的特色之一。
好幾處腳手架還未拆,叫路過的人心驚驚。
不知是誰在街頭賣唱,口音濃郁的英文讓人聽得雲裡霧裡,反襯得她聲音清潤,比出谷黃莺更婉轉動聽:
“我阿爸騙我來食蛇羹咯。”
說是騙,也沒錯。
他說,油尖旺這邊有一家店的臘味糯米飯做得好好味,蛇羹更是鮮香順滑,回味無窮。
從新界到油尖旺還挺遠,她于港城和鵬市之間跨境往返,鮮少到這一帶。
難得阿爸肯帶她出街,她肯定要來。
不過,吃到一半,她阿爸接了一通電話就離開。
留下她一個在店裡,等了一個鐘,他才回來。
那時她不懂。
後來才知道,阿媽離家近三年,她阿爸也不是那麼本分的人,在這邊同個樓鳳好上了,甚至想過要那鳳姐金盆洗手,同他做一對有情.人,給她當後媽。
不過遺憾的是,那位鳳姐雖然不介意他隻在鵬市有間兩房一廳的屋,但實在無法接受他有個這麼大的女兒,兩人隻能作罷。
說到樓鳳,這一帶的樓鳳确實不少。
零零散散地站在街邊,或是夾着一支香煙在抽,或是同人閑聊,衣服妝容一個比一個大膽。
北姑,陀地,洋妞……烏俄美女獨具風情,價格比東南亞的要高些。
林意安漸漸覺得,自己帶他來這邊,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江柏溫生得靓仔有型,那是長了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的。
何況他氣質矜貴,身形挺拔,就算丢進靠臉吃飯的娛樂圈裡,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更别說,是在這三教九流齊聚的場所。
在那些鳳姐眼裡,他簡直鮮過唐僧肉,走這一趟,是要曆九九八十一難的。
幾乎是他剛說完“現在輪到你騙我”這句話,就有一個濃妝豔抹大.波浪的姐姐,伸手攔住他。
她微微俯身湊近,豐滿賽木瓜的一對胸脯,快從吊帶蹦出來,說話撩.人:
“哥哥仔,今晚益下你啦。”
江柏溫皺眉,譴責的目光越過她肩頭,落在前方的林意安身上。
林意安心一驚,趕緊折回去,拉住這位大佛的手,撂話:
“Sorry啊,佢系我條仔來噶(他是我男朋友)。”
她拽着他,快步往前走。
江柏溫睨着她抓他手腕的右手,傷口應是沒破,繃帶沒染血,“之前痛得哇哇叫,現在不痛了?”
聽到他戲谑口吻,林意安倏地停步,轉頭瞪他,語氣輕佻,還帶點威脅的意味:
“你最好跟緊我,否則,被其他姐姐仔破了你的童子身,我可幫不到你。”
說着說着,大抵是“童子身”這三個字戳中她笑點,她眼中得意之色愈濃,貝.齒輕咬下.唇,想壓一壓藏不住的笑意。
不料手腕忽地一緊,江柏溫竟反客為主,一把攫住她細腕,不顧她踉跄,拽她至身前。
她微愣。
他背光,看她的眼神危險,“就這麼護着你男朋友的童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