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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來臨了。
我早已離開了那條冷清的羚羊、柏藿大道，找了個附近的廢墟準備休息。
廢墟門口立了個木牌，險險能看出上面寫的是“第499.5号廢墟”。
沒再管這個奇怪的号碼，我孤身走了進去。
因為哭得太久，我的眼睛似乎已經紅腫了。有一大塊模糊的東西寄居在我的眼中，使得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嘶。”我被某個石塊絆倒在地，隻好雙手趴在地上摸索着前進。
沒想到曾經“神”的備選者，曾經那麼氣勢洶洶的一個機器人，現在成了人，卻活得那麼狼狽。
“咦？”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我猛地擡頭看向那個方向，隻見一個小小的黃色人影，正站在我前面的不遠處，手裡抱着什麼，看着我。
“你……”求助的話沒說出口，我就想起，“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認識我嗎？”黃色身影靠近我，她懷裡原來是抱了個髒兮兮的娃娃。
她一臉不忍，但還是用那個娃娃在我的臉上胡亂抹了抹，然後又幫我把頭發别到了耳後。
我用衣袖揉了揉眼睛，還不夠清晰的視線内，女孩把她的娃娃塞到了我手裡。
“看在你這麼想要的份上，”她别過頭，“我就把小堅果送給你吧。”
我好奇問道：“小堅果是誰？”
總不能是——
“你手裡這個啊。”
“什麼意思啊，搞半天你不想要嗎？”女孩語氣裡帶着不滿。
“我，我想要。”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看着眼前的身影，眼神變了又變，尴尬地揚了揚嘴角，慢吞吞收下。
……
“你叫什麼名字？”她說。
“我、我，那個，你不應該先介紹自己再問我嗎？”我說。
“什麼啊，作為 █ █ █ ，時刻都要做好回答問題的準備啊。”她說。
“就這一次，你聽好了，我叫——哼，我才不告訴你呢！”
“啊啊，好吧。那我們要去哪裡啊？”我說。
“去我家吧，不然你還想去哪？”她說。
“你怎麼每句話都要問問題啊？”我說。
“你還不是！你以為你這個大人就有好到哪裡去嗎！還一直在那裡‘啊啊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她說。
“……”我說。
“幹嘛？不會還真讓我說對了吧？”她說。
“呃，我以前确實是個啞巴。”我說。
“……哈，認真的嗎？”她說，“怎麼不早說，我會手語的啊。”
“‘你好，你今天過得好嗎？你是我、遇見最好的人，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說，“‘如果可以，我想要世界和平’……這些都是對我說的嗎？”
“你都忘了啊。”她說。
“我會遺忘？”我說。
“當然，”她指着我的額頭正中心，點上紅心，笑眼彎彎，“你是人類，就會遺忘，這是無法逆轉的自然規律。”
“不過你要逆天而行的話就當我沒說。”
我連忙追上，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會！！”
女孩轉過身看着我，搖搖頭，她很無奈地反駁我：“抱歉，我并不相信一個來自過去的人對于未來的評價。”
“這什麼意思？”我疑惑。
“意思是，你這條敗家犬、白眼狼，沒資格擁有未來。”
女孩拉住我，我們在泥濘又崎岖的廢墟裡奔跑。
她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能自由說話的感覺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隻是可惜，我隻和我親愛的姐姐說上話了，我還沒能告訴哥哥我的遺願呢。”
女孩歎氣。
“哎，搶走了别人的身體，搶走了别人的聲帶，當上了壞孩子，卻失去了我最渴望的親情啊——”
“什、什麼？”我看着女孩歇斯底裡地大笑，于是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強迫她看向我。
那雙小小的眼裡，笑着笑着結果早已盈滿了淚水啊。
她不說話，又開始打手語。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回家？好啊。”我臉上顯現出僵硬，随後拉住了女孩的手腕。
我在她詫異的表情中，裝作不解地做出了我的獨家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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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第499.5号廢墟的第2天。
因為女孩沒有自己的名字，也可能是她還不願意告訴我。
總之我們倆對彼此的稱呼都是“你”。
多虧了第499.5号廢墟裡沒有别人，我們的稱呼才沒有錯亂。
“你回來了？”
昨天晚上，女孩和我一起打了個小帳篷，用了一大片塑料和幾個柱子。
等我外出回來，就看見她正趴在帳篷裡，好像是在看書。
“我被通緝了，”我面無表情地靠近她，放下今天拼死拼活才從百貨小店偷到的食物，坐在她身旁，“是曾經我自己組建的組織。”
“哇哦，恭喜你。”
我這才看清，女孩手裡拿着的原來是張破損程度極高的報紙，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家園周刊》。
我尴尬地笑了兩聲，問道：“你不餓嗎？”
手表上顯示，現在是家園時間15:23，距離我們相遇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天。
女孩搖頭，目光沒有移動：“看見我手裡的東西了嗎？寶貴的精神食糧，哪裡是那些食物能比得上的？”
“精、精神食糧？”我很疑惑，“可是你是人類啊，人類半天不吃東西應該會餓的吧？”
女孩神情怪異地瞥了我一眼，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人類？”
“你、你的樣子不就是人類的樣子嗎？而且……”
我皺起眉，看着塑料布上我放置的幾袋舊餅幹，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注：）。
“哈，好了好了，我會吃的，隻是我現在還不餓。”女孩擺擺手，把我的眉毛弄平。
“還有，你們這兒不是挺高科技的嗎，那你知不知道‘遊戲’這個東西？”
“遊戲？”我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複述一遍後也隻是搖了搖頭。
女孩挑了挑眉。
她翻過身把那則報紙胡亂地丢到我身上，然後躺在塑料上翹起了腿。
“不知道算了，反正你隻需要記住，我是一個遊戲裡面的人物，所以我和你們機器人一樣不會感到餓，我甚至不需要耗費電池。”
女孩打了個哈欠。
“啊——不過我的身體會餓，等我睡醒了，嗯，再、再、再……吃吧……”
女孩睡着了，我本來打算邊看報紙邊等着她醒了一起吃飯。
結果沒想到，她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3天的淩晨2點鐘。
但是這個時候，我已經蓋着那張破洞的大報紙，安詳地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