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郎君遣我向獸房要隻狗,你們現在養的獵犬就不錯。”玉蘭晲着她,告知一聲後,随即就想讓跟從的小丫鬟進屋子去牽狗。
二少夫人怕狗。
兩看相厭的夫妻倆不約而同地一心惡心對方,二郎君嫌棄鹩哥太吵,二少夫人便想尋個鹩哥養,二少夫人害怕生性兇猛的獵犬,二郎君得知後立馬遣玉蘭到獸房要。
沈蕙卻不退讓:“獵犬是專用狩獵的畜牲,野性難馴,主人給它幾分顔色,得勢便張狂,怕傷了二郎君。不如我去外面找一隻乖巧機靈的小狗,從小養大,好掌控些。”
獵犬哪裡能等同于尋常寵物。
若真叫其傷了吓了二少夫人,獸房必受怪罪。
“你敢不聽郎君的命令?”玉蘭得二郎君縱容,嚣張已久,猛聽沈蕙指桑罵槐,登時黛眉倒豎,咄咄逼人道,“那我隻好上報郎君,請他定奪了。”
“豈敢不聽,但奴婢也該聽王妃的,因趙庶妃懷有子嗣,王妃曾命各處院子嚴加看管所養的貓狗鳥雀。松竹堂與後院僅僅隔着一道牆,牆後雖有翠竹林,可竹林左邊是甯遠居,正對面是趙庶妃的院落,離得這樣近,恐怕......”沈蕙不卑不亢,自有說辭,“玉蘭姐姐,奴婢總不好因為郎君,就違背王妃的命令吧。”
“你...王妃是主子,郎君也是主子。”玉蘭氣結。
連日被大庫房那邊捉弄,沈蕙滿肚子幽怨無處發洩,言語愈發鋒利:“在奴婢心裡,二郎君當然是主子,故而不用特意開口強調,姐姐非要宣之于口,難道是心裡沒認郎君為主嗎?”
玉蘭哪裡能想到傳聞中隻知吃喝的沈蕙竟如此口齒伶俐,恨恨瞪着,啞口無言。
二郎君擡舉寬縱玉蘭,對她的僭越視而不見,二少夫人不屑于同奴婢計較,她在松竹堂裡宛若真得了名分的姨娘般猖狂,突遭沈蕙反駁,怒火中燒,竟想沖上去打人。
“姐姐,你适可而止吧,否則我不介意鬧到三位女史那、鬧到庶妃那、王妃那,請她們評評理。”沈蕙怕收不住力氣,把玉蘭打壞了,猛然向後躲閃,反令其沒來得及停下,直直撞向門扉,額角頓時磕出血絲。
玉蘭容貌嬌豔,自打七歲被賣進府後,大庫房的一管事洪媽媽覺得她奇貨可居,認她做幹女兒,分她去服侍二郎君,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玉蘭姐姐,我們快回松竹堂吧,奴婢給您上藥,您是郎君心尖尖的人,千萬别和沈蕙一般見識。”随玉蘭前來的兩個小丫鬟吓得面色蒼白,忙扶起她。
無論在哪,永遠是底層的小丫鬟最難做。
沈蕙沒把她倆的話放心上。
“蠢貨,你們全是蠢貨!”玉蘭自知她惟有一副好容顔珍貴,用巾帕捂上額角匆匆離去,又懼又羞,領上丫鬟們落荒而逃。
方才沈蕙閃躲時踩到了裙角,新做的緞面裙子不耐髒,染上黑壓壓的泥印,給她心疼壞了。
六兒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幫沈蕙擦泥印,朝玉蘭的背影啐了一口:“什麼東西,猖狂成這樣,遲早被人收拾。”
“玉蘭成二郎君的通房了?”沈蕙想起方才那丫鬟的話,驚訝道,“可二少夫人進府還不到半個月。”
見她好奇,六兒興緻勃勃地壓着嗓音道:“七兒的幹娘有個幹妹妹,是松竹堂看門的婆子。我昨日打聽了,那婆子講,二郎君某次白日裡曾叫過水,說是研磨時墨汁撒身上了,當時玉蘭也在書房裡。”
“真是......”婢女們往上爬的路子隻有那幾樣,為自己的前程,無可厚非,倘若玉蘭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會心生鄙夷。
可如今,玉蘭隻怕要恨上獸房。
楚王妃近來常随楚王進宮侍疾、探望養在宮裡的元娘四娘姐妹倆,偶爾傳喚管事們,也是為打理庶務,極少關注松竹堂,而玉蘭受寵,衆管事不想得罪二郎君,當惡人,遂不約而同地沒把這事傳進王妃的耳朵裡。
沈蕙當然不願做挑事的惡人,但為防止玉蘭繼續輕狂下去,真吹動二郎君的枕邊風,一定要有個惡人。
思來想去,隻剩一個人選——
田女史。
衆管事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因為他們足夠有用,無需冒風險,而田女史被楚王妃冷待已久,必須抓住任何能重新展示用處的機會。
得了段姑姑允準後,沈蕙命六兒七兒“說漏”玉蘭的消息給小梨,靜待其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