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知何故,船颠簸頗為劇烈,大家都無恙吧?”張子謙與周林安兩人巡船歸來,目光落在甲闆上的四人。
“無事。”趙明軒回複道。
“對了,二樓四間廂房,一樓兩間......”張子謙特意将二樓最裡間安排給了顧笙,說是清淨便于休息,而自己的房間就在隔壁。
“好了,大家若無其他事,想去休憩的就去吧,待茶點備妥,自會有人前去告知大家的。”他說着就要引顧笙過去,卻被一旁的周林安一把拽住了衣襟。
“子謙兄,”周林安沖他使了個眼色,“顧老闆的隔壁還是讓李兄住吧。”
張子謙滿臉困惑,“不是,為什麼……”啊?
未待他的疑問聲落,便見到顧笙雙眉微鎖,緊接着,李修遠的目光一沉,就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直接将顧笙打橫抱起。
顧笙驚呼一聲,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修遠的手臂堅實有力,胸膛處透出有節奏而略顯急促的心跳聲,伴随着淡淡的墨香,令顧笙的耳尖愈發灼熱。
“我、我自己能走……”顧笙聲音細如蚊呐。
李修遠恍若未聞,抱着他徑直朝船艙走去顧笙縮在他懷裡,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胸膛的起伏,以及透過衣料傳來的體溫。
甲闆上,張子謙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指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結結巴巴道:“他、他們……”
趙明軒、周林安和林清羽不約而同地點頭,臉上還寫滿了‘你才看出來啊’的表情。
張子謙如遭雷擊,轉向兩位同窗好友:“你們兩人早就知道?!”
周林安拍了拍他的肩,一臉同情:“雖然我與顧老闆初次見面,但早就看出李兄的心思早已系于人家身上了,就你整日忙着做生意,兩耳不聞周邊事。”
一旁的林清羽掩唇輕笑,病弱的眉眼舒展開來,整個人頓時明豔了幾分。
張子謙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不是,連你也……你們才剛認識吧!”
“李公子看顧笙哥的目光,”林清羽輕聲道,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愛慕一個人的神情,想藏是藏不住的。”
張子謙捂住心口,誇張地後退兩步,仿佛受了内傷,随後苦笑搖頭,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這是......還未開始,就,結束了?!!
船艙内,李修遠将人放在床榻邊的木凳上,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射到顧笙那泛着淡淡桃紅的耳尖和微微顫動的睫毛。
李修遠單膝跪地,輕輕托起哥兒的左腳,指尖剛觸到腳踝,就感受到顧笙猛地一顫。
“别動。”他聲音低沉,眉頭緊鎖,仔細檢查着那處微微泛紅的傷處,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顧笙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隻覺得被這人觸碰到的地方像被火燎過一般滾燙。
李修遠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藥油在掌心搓熱,淡淡的草藥香在狹小的艙房裡彌漫開來,他溫熱的手掌包裹住顧笙的腳踝,力道恰到好處地揉按着。
“疼就說。”他擡頭,對上顧笙水潤的眼睛。
“很疼?”日光下,李修遠素來冷峻的眉眼柔和了許多,眼底湧動着顧笙從未見過的情緒。
顧笙連忙搖頭,慌忙移開視線。
這人太溫柔了,溫柔得他快要難以自持,又忽然想到,對他尚且如此厚待,那對那位意中人,又該展現出何等柔情!
顧笙咬了咬下唇,此刻隻覺得心口疼,“不疼,你繼續吧,對了,你怎麼……”
但話還未說完,便聽到門外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接着是張子謙的痛呼和周林安的竊笑。
屋裡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勾起嘴角,船艙内的氣氛頓時輕松了幾分。
李修遠的手仍停留在顧笙腳踝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那片細膩的肌膚。
顧笙心跳如鼓,恍惚間覺得,這狹小的艙房,似乎比方才更加悶熱了。
一陣風吹來,江風裹挾着水汽從半開的窗戶鑽進來,吹散了艙内悶熱的氣息。
顧笙望着對方低垂的眉眼,忽然發現這人的睫毛在陽光下竟是淺褐色的,他鼓起勇氣,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衣角,“你......”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盤旋已久,“李修遠,你對你那位意中人,是不是比這更溫柔?”
話音未落,他自己先紅了耳根,這話問得實在唐突,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那個被李修遠藏在心裡的人,究竟得到了多少他不曾見過的溫柔。
江風驟然變大,吹得窗邊的簾子獵獵作響。
李修遠揉按的動作停了下來,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動,将緊繃的下颌線勾勒得愈發清晰。
時間過去了幾瞬,顧笙的指尖逐漸加重了力度,他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重過一下。
“沒有。”少年聲音低沉,像是壓抑着什麼。
“啊?”顧笙一怔。
他茫然地眨開眼,看着李修遠緩緩擡起頭,陽光直射進那雙總是深沉如墨的眼睛,此刻竟映出琥珀般通透的色澤,裡面翻湧的情緒清晰可見。
“從來隻是你。”李修遠一字一句道,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般。
船身忽然一個颠簸,放在桌上的茶盞叮當作響,顧笙下意識抓住李修遠的手臂,感受到布料下繃緊的肌肉。
李修遠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