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芸猛地站起身。
“定親又如何?”她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不過是鄉下地方的婚約罷了,父親如此賞識他,想來是個有本事的,将來必有大作為,怎能娶個無名小卒?”
她倚在繡榻上,手指繞着發梢,“桃紅,你去打聽一下,二哥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在什麼地方。”
“啊?小姐,這樣做會不會不妥?”桃紅面露難色。
“怕什麼,要是有人問起,你就用我想去探望二哥的理由搪塞過去就行。”趙月芸笑意盈盈道。
桃紅輕輕點頭,她家小姐自幼聰明伶俐,然而這份聰明總是未能用在恰當之處。
“嗯,奴婢這就去打聽,隻是,小姐,若這事被老爺若知道了,怎麼辦?”
“你放心,父親那裡我自有分寸。”趙月芸揮了揮手,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
桃紅低頭退了出去。
趙月芸走到梳妝台前,對着銅鏡細細端詳自己的容貌,銅鏡中映出她姣好的面容,柳葉眉下是一雙含着傲氣的杏眼。
她擡手撫了撫發間的金步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過是個哥兒罷了......”
與此同時,小院裡的燭火也亮着。
顧笙坐在廂房内,面前攤開一本賬冊,正仔細記錄着近日的開銷,李修遠推門進來,身上還帶着夜風的涼意。
“這麼晚還不睡?”李修遠走到他身後,看見賬冊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眉頭微蹙,“在記賬?”
顧笙擡頭笑了笑:“算算還剩多少銀子,你們整日讀書,我總不能坐吃山空。”
李修遠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放在桌上:“今日詩會赢的彩頭,你收着。”
顧笙打開一看,竟是幾塊碎銀,不由驚訝:“這麼多?”
李修遠眼中卻帶着幾分得意,他在顧笙身旁坐下,手指無意識地卷着對方一縷發絲,“明日我們要去拜訪一位緻仕的老翰林,恐怕又要一整日,你一個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顧笙合上賬冊,轉頭看他,“安心去便是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小院的書房裡就亮起了燈,李修遠總是第一個起床,在顧笙還在睡夢中時,就已經開始晨讀。
不久後,小院開始熱鬧起來了。
“顧老闆,早啊。”周林安打着哈欠走進廚房,“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顧笙笑着指了指蒸籠:“茯苓糕,馬上就好。”
“還是顧老闆貼心。”周林安湊近蒸籠嗅了嗅,“李兄那家夥真是好福氣。”
顧笙耳根一熱,低頭繼續揉面,假裝沒聽見。
早餐後不久,四人便一同出門了。
到了傍晚,當顧笙在廚房忙碌着準備晚餐時,聽到了院門被推開的聲響,他擦了擦手走出去,看見李修遠獨自一人回來了,臉色有些疲憊。
“怎麼隻有你一個人?”顧笙迎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書箱。
李修遠揉了揉太陽穴:“明軒和子謙去參加陳家的詩會了,林安被趙伯父叫去讨論算學問題。”
他跟着顧笙走進廚房,“我推說頭疼,先回來了。”
顧笙連忙倒了杯熱茶遞給他:“可是累着了?我去給你熬碗安神湯。”
李修遠拉住他的手:“不用,陪我說會兒話就好。”他的拇指輕輕摩挲着顧笙的手背,“這兩日我們忙得腳不沾地,都沒好好跟你說過話。”
顧笙任由他握着手,“你們備考要緊,我在這裡挺好的。”
“真的?”李修遠注視着他的眼睛,“整日悶在這小院裡,不無聊嗎?”
顧笙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正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做點小買賣。”顧笙小聲說,“你們整日讀書,我總不能一直閑着。”
李修遠眉頭微皺:“你缺錢用?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
“不缺。”顧笙搖頭,“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嘛,便想着找點事做。”
李修遠神色柔和下來,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頓了頓,說道:“你想做點事情也好,隻是川州府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
“我可以帶上阿福。”顧笙提議道,“周公子說他這幾日用不着小厮。”
近日,阿福一直與他一起忙活,負責這四人的飲食問題。
李修遠思索片刻,終于點頭:“也好,但答應我,别去太遠的地方,也别太晚回來。”
“自然,也不會出去太久,還得給你們準備吃的。”顧笙說道。
第二天一早,四位學子又出門參加詩會去了,顧笙換上一身素淨的青色長衫,将發髻束得整整齊齊,帶着阿福出了門。
“顧公子想去哪裡看看?”阿福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機靈能幹。
“先去看看集市吧。”顧笙說,“我想知道川州府的人都喜歡吃些什麼。”
兩人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了城西的集市,這裡人聲鼎沸,叫賣聲不絕于耳,顧笙好奇地東張西望,對什麼都感興趣。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回頭一看,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正緩緩駛來,行人紛紛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