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離去後,趙月芸一直悶悶不樂。
“小姐,您怎麼了?”桃紅進入房間後,見到情況,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顧笙......”趙月芸咬着嘴唇,“他居然敢那樣跟我說話!還有,他當真是個鄉下哥兒?”怎麼感覺對方見識比她還廣博。
桃紅點了點頭,遞上涼茶:“小姐何必跟一個鄉下哥兒置氣?”
趙月芸接過茶盞,卻遲遲未飲,她忽然問道:“桃紅,你說,李公子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哥兒?”
桃紅一愣:“這......奴婢不知。”
趙月芸望着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感到一絲挫敗。
她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今天,她忽然意識到,有些東西,似乎不是靠家世和金銀就能得到的。
“回府後,把我那套《茶經》找出來。”她突然說道。
桃紅驚訝:“小姐要學茶道?”
趙月芸别過臉去,聲音悶悶的:“閑着也是閑着......”
随後她繼續悶聲道:“你說,如果我現在去請求爹爹成全我和李公子,他會不會同意?”
“恐怕,不會。”桃紅想了想如實回答道。
老爺不僅不會同意,恐怕還會派人将小姐軟禁起來。
趙月芸輕歎一聲,她剛才也隻是想想,父親雖然對她雖寵愛有加,但待人接物卻始終秉持端正之道。
暮色四合時,顧笙将最後一道菜擺上桌。
香氣四溢的紅燒魚、晶瑩剔透的糯米蒸排骨、碧綠鮮嫩的時蔬、金黃酥脆的炸藕盒,還有一鍋熬得濃白的魚湯。
阿福在一旁幫着擺放碗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顧公子手藝真好。”阿福由衷贊歎,“這些菜式我都沒見過,還有這魚湯,炖得真白。”他邊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顧笙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嘴角挂着淺笑:“鍋裡還有,給你留着了,這讀書人用腦多,魚湯最是補腦。”
話音剛落,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李修遠四人魚貫而入,衣袍上還帶着暮春的涼意。
“好香!”周林安抽了抽鼻子,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桌前,“笙哥兒又研制新菜式了?”
顧笙解下圍裙,溫聲道:“快洗手用飯吧,菜要涼了。”
李修遠走在最後,目光在顧笙臉上停留了一瞬。
雖然顧笙嘴角噙着笑,但眉宇間卻籠着一層若有似無的愁緒,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
飯桌上,周林安狼吞虎咽,連聲稱贊:“這藕盒外酥裡嫩,絕了!笙哥兒怎麼做的?”
“藕切片要薄,裹的面糊要……“
顧笙剛要解釋,張子謙已經夾了第三塊藕盒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打斷:“别告訴他秘方,這小子學會了肯定天天纏着廚娘做。”
趙明軒也難得開口:“這魚的火候掌握得正好,肉質鮮嫩又不散,顧老闆好手藝。”
顧笙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扒飯:“你們喜歡就好,都是些家常菜。”
李修遠一直沒怎麼說話,隻是時不時給顧笙夾菜。
他注意到顧笙雖然應和着衆人的說笑,但眼神總是飄忽,筷子也隻在碗裡撥弄,吃得很少。
飯後,周林安拉着張子謙和趙明軒去院中下棋,李修遠借口收拾碗筷,留在了廚房。
“我來幫你。”他挽起袖子,站到顧笙身旁。
顧笙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不用,你去歇着吧,明天還要早起溫書。”
李修遠沒動,隻是靜靜地看着顧笙洗碗的背影,水聲嘩啦,顧笙的袖子滑下來,他擡手去挽,卻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空碗。
“咣當”一聲脆響,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對不起,我……”顧笙慌忙蹲下去撿,手指卻被碎片劃了一道口子。
“别動。”李修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從懷中取出帕子按住傷口,“疼嗎?”
顧笙搖搖頭,卻不敢擡眼看他,李修遠看着顧笙低垂的睫毛輕輕顫動,心頭一緊,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問。
“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收拾。”李修遠松開手,輕聲道。
顧笙點點頭,默默離開了廚房。
待顧笙走後,李修遠立刻找來阿福,兩人站在院角的竹叢旁,月光将竹影投在地上,斑駁搖曳。
“今日出去,可有什麼事發生?”李修遠壓低聲音問道。
阿福猶豫了一下:“顧公子不讓說……”
李修遠眼神一沉:“說。”
阿福被那目光一懾,隻好如實道來:“我們遇到了趙小姐,她邀顧公子去茶樓喝茶,兩人在雅間裡說了會兒話。
小的和趙小姐的丫鬟在外面候着,不知二人說了什麼。”
李修遠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竹葉在他掌心留下幾道紅痕,趙月芸,他早該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