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出來後,可有什麼異常?”他追問道。
阿福回憶了一下:“顧公子看着倒還平靜,隻是後來去藥鋪多買了些藥材,說是要研究新配方。”
李修遠點點頭,從袖中摸出幾個銅錢遞給阿福:“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他我問過你。”
阿福連連點頭,退了下去。
夜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李修遠站在原地,胸口仿佛壓着一塊大石。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顧笙那傻哥兒,定是把趙月芸的話聽進了心裡。
最讓他擔心的是顧笙的反應,那個傻哥兒,會不會因為這些閑言碎語就退縮了?會不會……
想到這裡,李修遠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深吸一口氣,朝顧笙的房間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如鉛,既想立刻見到顧笙問個明白,又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廊下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将他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追到手,帶在身邊,怎麼就有這麼多人見不得他好?
屋内,顧笙正對着燭光篩選菜譜,他決定先支個小攤,可眼前總是浮現趙月芸那張嬌豔的臉,耳邊回響着她的話:
“我爹可是川州通判!若我開口,李公子将來的仕途必定平步青雲……”
他低頭看着自己略微粗糙的指尖,這樣的手,如何配得上将來可能執筆朝堂的李修遠?
“啪”的一聲,一滴水珠落在紙張上,顧笙這才驚覺自己竟落了淚。
他慌忙擦幹眼角,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所有不甘都碾碎。
李修遠來到房門前,輕輕叩響了顧笙的房門。
屋内一陣窸窣聲,片刻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顧笙站在門口,燭光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修遠?這麼晚了……”
哥兒,哭了?
李修遠的心房猛然一緊,沒有任何遲疑,他緊緊地将對方擁入懷裡,臂膀收束,低聲道歉:“對不起。”
顧笙一怔:“為何道歉?”
“趙月芸找你說那些話,都是因我而起。”李修遠的聲音悶悶的,“但我發誓,我隻見過她一面,當時明軒他們也都在場,我也從未給過她任何念想。”
顧笙輕輕推開他,搖了搖頭:“我沒生氣,趙小姐……她隻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但她說的話不無道理。”
“什麼道理?”李修遠急了,“她是不是說你不配站在我身邊?是不是說你能給我的幫助不如她多?”
顧笙垂下眼睛,默認了。
李修遠捧起他的臉,強迫他看着自己:“顧笙,你聽好了,我要的僅是你這個人,不是一個能給我鋪路的墊腳石。
我想要的,我自會憑借自己的實力去争取,你隻要好好地待在我身邊便好,你信我,好不好。”
“可……”
“沒有可是。”李修遠打斷他,“若我真在乎門第前程,當初就不會死皮賴臉地磨着你。”
顧笙微紅的尾眼再次泛起水光:“我隻是怕、怕拖累你。”
“傻哥兒。”李修遠将他摟得更緊,“你怕是不知,你是我前進的動力,不是拖累,每次想到要給你更好的生活,我就有無限幹勁。”
顧笙将臉埋在他肩頭,聲音哽咽:“我會努力的,我會賺好多好多錢,在背後給你支持……”
李修遠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發頂:“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過,”他忽然想起什麼,語氣嚴肅起來,“今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可以責備我、怒斥我,但絕不許萌生離開我的念頭。”
顧笙破涕為笑:“知道了,我們今生已鎖死。”
李修遠雖未能完全理解哥兒的這句話,但他大緻猜出了,就是他們今生今世都會在一起!
“對了,”李修遠忽然想起一事,“我今日要寫家書回去,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傳達?”
顧笙一愣:“家書?”
“嗯。”李修遠神色溫柔,“之前撰寫時,我未曾有機會征詢你的意見,因此未向他們透露我們的關系,現在你已知情,他們一直很喜歡你,知道了一定高興。”
顧笙耳根頓時紅了,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這、這麼快就要告訴嬸子她們了嗎?”
李修遠握住他的手:“怎麼,後悔答應我了?”
“才沒有!”顧笙急道,随即聲音又低下去,“要不,你還是再考慮考慮?”
李修遠捏了捏他的鼻尖:“傻哥兒,我娘早就把你當我們李家人了,在我離家趕考前,還念叨着希望我能早日将你迎娶進門。”
“那......那你替我像家裡人問好。”
“好。”李修遠笑着應下,忽然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我還有個驚喜要給你,不過現在不能說。”
顧笙好奇地睜大眼睛:“什麼驚喜?”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修遠神秘地眨眨眼,轉身往外走,“我去寫信了,你忙你的吧,不許再獨自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