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微笑落座:“不敢讓鄭姐姐久等。”
鄭秋娘為他斟茶:“上次匆匆一見,未能詳談,你說的合作,不知具體是何意?”
顧笙示意張良打開包袱,取出幾塊布料鋪在桌上,這些布料顔色鮮豔,從靛藍到绛紫,從鵝黃到柳綠,色彩之豐富遠超市面上常見的染布。
“這是……”鄭秋娘眼前一亮,拿起一塊深紅色的布料細細端詳,“這紅色如此純正,竟不似尋常茜草染的。”
“這是我改良的配方。”顧笙指着不同顔色的布料一一解釋,“用蘇木加明礬可得此紅,槐米與銅綠調出這青碧,而紫色則是用紫草與醋反複浸染。”
鄭秋娘越聽越驚訝:“這些配方都是你所創?”
“我喜好美食,研究食譜時無意間發現的。”顧笙半真半假地說,“我加以整理改良,才有了這些。”
鄭秋娘沉吟片刻:“想如何合作?”
“我出技術和部分資金,鄭姐姐出原料、場地和銷售渠道。”顧笙早有準備,“利潤五五分成。”
“四六。”鄭秋娘放下茶杯,“我六你四,畢竟鄭家要承擔更多風險。”
顧笙笑了:“鄭姐姐果然精明,不過,我的配方能讓鄭家布莊在川州府獨占鳌頭,甚至擠掉劉家的市場份額,還能走出川州府。”
提到劉家,鄭秋娘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弟弟與劉家有怨?”
顧笙并未有所隐瞞,坦然将自己與劉家的糾葛簡要叙述了一番,“況且,劉家壟斷川州布市多年,價格居高不下,百姓苦之久矣。”
鄭秋娘盯着顧笙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五五分,你是不知,我也早看不慣這劉家的所作所為了,不過我有個條件——你需每月來布莊指導染工,直到他們掌握全部技術。”
“成交。”顧笙舉起茶杯。
兩人以茶代酒,算是達成了初步協議。
張良見狀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契約書,鄭秋娘一愣,随即笑着接過仔細閱讀後,從袖中取出一方小印蓋上。
“明日我會派人送第一批布料去布莊。”她收好自己那份契約,“另外,關于劉家……”
“劉珩推李公子下水的事,我有所耳聞。”鄭秋娘突然說道,見顧笙驚訝,她微微一笑,“川州府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我有親戚在孫貢院做廚娘,她親眼看見劉家小厮往李公子的飯菜裡下藥。”
“此事當真?”
顧笙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這事趙明軒他們沒說,想來也是不知情。
“千真萬确。”鄭秋娘壓低聲音,“幸好那日李公子與旁人換了位置,否則……”
顧笙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鄭姐姐告訴我這些,是為何?”
“因為我與劉家也有舊怨。”鄭秋娘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三年前,劉家為了搶奪我父親手中的一塊染坊地皮,派人縱火燒了我家倉庫,我母親……沒能逃出來。”
顧笙倒吸一口冷氣:“官府沒有追究?”
“你也知,劉家勢大,再加上證據又不足。”鄭秋娘冷笑,“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要看着劉家倒台。”
兩人對視片刻,某種默契在無聲中達成。
“我會加快配方改良。”顧笙鄭重道,“下個月各家布莊都會推出新品,正是我們的機會。”
“我會準備好最好的絲綢和棉布。”鄭秋娘點頭,“另外,劉家的二掌櫃最近在賭坊欠了不少錢,或許我們可以利用他。”
顧笙卻搖了搖頭:“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先在産品質量上勝過他們,等時機成熟再實施接下來的計劃。”
兩人密謀至午後,直到茶樓的小厮來添第三次水,才意猶未盡地結束談話。
離開茶樓時,夕陽已經西斜,顧笙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心思卻飄到了李修遠身上,不知他們踏青玩得可開心?
“公子,”張良打斷他的思緒,“李公子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
顧笙點點頭,加快腳步。
轉過街角,遠遠就看見小院門口站着一個人影,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李修遠。
他像是等了很久,一見顧笙就快步迎上來,臉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和鄭姐姐一見如故,談得久了些。”顧笙柔聲道,“你們玩得開心嗎?”
李修遠撇撇嘴:“沒有你在,有什麼意思。”他湊近顧笙耳邊,壓低聲音,“趙明軒那家夥一路上都在炫耀他新認識的花魁,煩死了。”
顧笙失笑:“就為這個不高興?”
“才不是。”李修遠牽起他的手,“我隻是......一天沒見你了,很想你。”
簡單的三個字讓顧笙心頭一熱,他回握住李修遠的手:“我也想你。”